第22章
他只覺得落入到了什么冰冷黏膩的沼澤里,靈魂一點點被揉弄、攤開和把玩。沒有半點自主和自由。 他聽到“自己”,或者說魔神開口。對一點點躬下了身,面露痛楚之色,仿佛在發出無聲哀嚎的拉貴爾道: “我本不想將你抹去的,拉貴爾。但誰讓你確實知曉了太多?!?/br> 魔神的話語中,似乎帶出了幾分似真似假的嘆息。但...... 拉貴爾究竟知道了什么?窺探到了什么? 又有什么,是魔神非殺他不可的理由? 縱使不斷提醒自己,應該謹守心神,避免更多的想法被魔神所知。 赫萊爾內心卻不受控制的被不解與疑惑控制,只覺得解開答案的契機,就在眼前。 但魔神卻又是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的,更不會容許,一切超出祂的控制。 不過是在赫萊爾意識深處開口,讓他睡下,忘卻今日同拉貴爾相見的所有。而后以目光看向拉貴爾,以手伸出。 魔神的掌下平平無奇,似乎沒有任何力量生出。然而拉貴爾的身形與面目,卻好像是被洗去了色彩的油畫一般,正在一點點消失。 赫萊爾腦海中,有關于拉貴爾存在的記憶,同樣在被抹消。 為什么? 魔神要做什么? 他艱難違背著魔神意志,在抵御睡眠的到來。 不可以。不可以睡去,更不可以,讓拉貴爾被抹去所有,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一點點凝聚精神,試圖將魔神反抗,試圖將身體的控制權奪回。 他的手上,不可以沾染同伴的血。 “......那位路西菲爾殿下,可是父神最愛的子。是諸天使中,最光輝與強大的。又怎會不受敬仰呢?” 他的耳中,似乎還遺留著此前旅館內,世人對他過往的談論。 他岌岌可危,如同風中燭火般,將要熄滅的清醒與意識,卻突然是“看”向了那教堂中央。 那應當是供奉神明的位置。 事實上他早便應當看到的,但不知是近鄉情更怯,還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避等原因。 他自始至終不曾偏轉過頭,將目光落在那教堂的正中。 但現在......看看吧?;蛟S他,或者說路西菲爾信仰的神明,那寵愛“他”的父神,能夠給他以力量和指示呢? 第19章 在那一瞬間,在那念頭生起之時,赫萊爾其實想到了很多很多。 卻又似乎什么都不曾想,什么都不曾問。 他唯一想要的,不過是逃脫魔神的掌控,不過是給拉貴爾贏得一線生機。 即便這之后迎接他的,可能是徹底的隕落,是他與魔神盡皆喪生在神明的怒火與威能之下。 又或是他叫魔神拖入深淵,再度遭受折磨。沒有盡頭。 但他又怎能在尚且維持著一線清醒的狀態下,徹底將意志喪失,淪為魔神的傀儡呢? 他又怎么可以眼看著,昔日同伴的被抹去而無動于衷?甚至于魔神是借了他的手,他的身體,在將這一切實施。 即便他的心中并沒有任何有關于拉貴爾,有關于路西菲爾的記憶。但他卻明白,當路西菲爾在面對這一切時,一定會反抗。 就算他將要付出的,是再慘烈不過的代價。 但沒有,什么都沒有。他所“看”到的,不過是一片空白。 就如同旅館內,那些人講述的那般。神明的形象,不可揣度。 并沒有具體的樣貌與模樣,在這世間留存。 “你們誰知曉,父神是什么樣子的嗎?” “父神......聽說父神的樣子,像風像雨像雷電。又怎么會有具體的形象存在呢?” 他只覺得空白的記憶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卻又被什么阻礙,沒有任何來由與根據。 只是隱隱然清楚,那或許便是答案。 什么答案? 拉貴爾的身影已經將要消逝,他的清醒與理智,同樣在沉睡的邊緣徘徊。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以靈魂一點點燃起,縱使七罪的鎖鏈在他的靈間攪弄,屬于魔神的力量,正在一點點使他陷入到沉睡。但他卻抬起了另一只手。 是的,是他,而不是將他身體控制的魔神。 左手按在伸出的手上,指甲深深陷入到rou里,他在對抗魔神的意志與降臨。 “走!” 赫萊爾開口,口中發出艱難地聲響。本是叫金色浸染的瞳孔中,呈現出一半璀璨的金色,一半濃重的墨色來。 “我的赫萊爾,你當真是......” 魔神在他的意識深處開口,充滿了興趣與惡意道: “叫我感到意外?!?/br> 屬于魔神的意識,正在叫他一點點驅離。又或者說,是魔神在以那龐大的意識纏繞他的靈魂。在將對他軀體的控制,一點點放松。 就是現在! 赫萊爾神色微凝,而后在下一瞬間以空間劃開,消失在拉貴爾眼前。 “路西菲爾......怎么會是如此?” 身上所有色彩都仿佛被遠去,便連靈魂同樣變得透明的拉貴爾匍匐在地面。開口,身形顫動,充滿了無盡的恐慌與絕望。 父神,這便是你想要的嗎,父神? 這樣的路西菲爾,你又可還滿意? 拉貴爾徒然睜大了眼,瞳孔中一片空白。 縱使魔神離去,但他被抹去的過程,卻未曾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