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可半夜起來,安苳分明聽到她在房間里哭。 而安苳什么都安慰不了,只能默默聽著。 關于安秀英的事她都很少和鄒琳提,因?為她知道提了也沒用,徒勞讓朋友跟著憂心?而已。 可現在,她突然想跟岑溪說點什么。 可能她有點自私了,看到岑溪因?自己而起的情緒波動,以及掩飾不住的關心?,她好開心?。 開心?之余,還有點愧疚。 她怎么能這樣呢?岑溪和鄒琳都是她的朋友,她都不讓鄒琳憂心?,卻來勞煩岑溪…… 可是,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起,她不再害怕在岑溪面前提到自己的家境、窘況,很自然地就去相信岑溪,相信對方不會嘲笑?自己。 就算岑溪嫌棄她,也不會嘲笑?她。 正如?她所?相信的,岑溪沒有看她的熱鬧,而是認真?地幫她想辦法。 看著對方的側臉,她心?里軟軟的——岑溪對她真?好。 就算岑溪解決不了她的問?題,她也已經感受到了安慰。 岑溪不知道安苳在想什么,還在蹙眉思考安苳和安苳mama之間的問?題。很明顯,安苳mama不僅因?為生育落下了身?體上的后遺癥,心?理上恐怕也有巨大的創傷,也許是產后抑郁的延續,或者是身?體問?題帶來的絕望和焦慮…… 可是,這些她要怎么跟安苳說呢? “你mama心?理可能有點問?題,需要去看醫生”,這句話在京城不奇怪,在白石鎮就說不出地違和。 而且這句話說出來,算是又給安苳加上了一層沉重的壓力——因?為她的出生,她mama不光身?體不好了,心?理也出了問?題。 這好像更加坐實了“她是母親的克星”這種?無稽之談。 …… 岑溪想了好一會兒,暫時想不出什么萬全之策。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比甲方提的條件還不好處理。 也是難得,她竟然會為其他?人的家里事如?此費心?。 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對自己家的事情都略顯冷漠,何況別人家的事情。 見她一直蹙眉,安苳有些不好意思:“岑溪,光顧著跟你說了,咱們繼續吃飯吧?!?/br> 說著,拿起小酒盅,一口喝干了里面的果子酒,瞇了瞇眼睛,然后翻了翻烤盤上的rou,用公?筷夾進岑溪碟子里。 岑溪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蘸著醬料,眼角余光不時瞥過安苳。 安苳其實還是變了的。 二十八歲的安苳,笑?起來仍然親切又純粹,但兩個人熟悉下來,她也終于察覺到了,安苳笑?容里的那抹疲憊和無奈。 是啊,一個人怎么會一直坦然、快樂?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安苳在經歷什么,而已。 “安苳?!贬p聲說道,“不是你的錯?!?/br> 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意識到了,也許安苳跟她說這些,并不是為了向?她討辦法。 安苳只是想要她的安慰。 安苳翻rou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聽到岑溪繼續說道,“你mama的病,跟你沒關系。你已經為她做了很多?!?/br> 所?有人都有錯,或多或少,但安苳是無辜的。她是這里面最沒得選的一個。 安苳低著頭,吸了吸鼻子,在烤盤滋滋的溫暖聲音中,低聲說道:“嗯……我知道了,岑溪?!?/br> 正確的岑溪,說她沒錯。 眼眶里的酸澀流進了心里,心?臟滿滿地飽漲起來,填充了每一分空虛,整個人都踏實了一些。 今天安苳難得不用開車,喝得多了些,把岑溪不喝的那一罐果子酒也喝了。度數并不高,她酒量也極好,但喝完之后,身?體竟然超乎尋常地輕飄。 她臉色醺紅,走出韓料店時,身?體無意識地靠向?岑溪,語氣竟然有些撒嬌:“岑溪……我們不能再坐會兒嗎?我想和你再坐會兒?!?/br> 香甜的果子酒氣息縈繞在鼻端,岑溪偏開臉,攙住安苳的一只手?臂,說道:“你還是早點回家吧?!?/br> 安苳嘟囔了一聲“好吧”,趕在岑溪前面開車門,動作仍然很利索,然后繞到另一邊,坐上副駕,笑?瞇瞇地看向?岑溪。 她就這么看了岑溪一路。 到了安苳家樓下,岑溪停了車子,伸手?去解安全帶時,身?邊的人就突然靠過來,伸長?手?臂按住她一邊肩膀,輕輕拍了拍,鄭重地說道:“岑溪……你就是最好的。最重要的。認識你,我特別特別開心??!?/br> 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她的眼睛泛著晶瑩的光澤,一瞬間,路邊的路燈變得暗淡,無垠天幕上的星星也突然熄滅了。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這個瞬間,岑溪有種?她懂得自己的錯覺。 目光無意落在她紅潤飽滿的唇上,岑溪猝然移開視線,目視前方,若無其事道:“快上去吧,別讓阿姨等了?!?/br> “好?!卑财{手?垂落下去,牽住她的手?指,軟聲說道,“岑溪,那我們明天見?!?/br> “嗯?!贬c頭,目送著她上樓,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按了按胸前的平安扣,好像在用那種?冰涼堅硬的觸感提醒自己:朋友之間的談心?而已,不要想太多。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由?于裝修書店、進書的事,她也沒太多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對于她來說,讓這家書店重煥新生就是她的短期目標,雖然該項目連十萬預算都沒有,她也依舊做得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