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是,她沒看到岑溪。 一杯溫果汁下肚,她緊繃的神經稍有松懈——她緊張個什么,岑溪這次肯定也不會來了。 “安老板,來來來,喝一杯?!蓖χ【贫堑陌嚅L過來給安苳倒酒,大喇喇地說道,“大家就等你呢,你不來,我們都不敢點菜!” 班長高中的時候就愛和安苳開玩笑,“安老板”這個稱呼也是從他起頭的。 安苳對“安老板”這個稱呼無所謂,倒是鄒琳替她擋住了班長的酒瓶,故作不滿:“哎哎哎,班長,這菜還沒上呢,你咋就先喝上酒了?點菜點菜!” 安苳低頭翻著菜單,鄒琳在旁邊低聲跟她講班長婚內出軌的八卦,安苳一只耳朵聽得很認真,另一只耳朵卻在向外張望——她希望有人提起岑溪。 到底是來,還是不來,她想知道個確切信息。 如她所愿,旁邊桌的一個男同學突然說道:“人還沒來齊吧?” “是啊,好像……岑溪還沒來吧?”一個女生站起來數了下人,說道。 聽到“岑溪”這個名字,其他同學默契地沉默了幾秒鐘。 只有張磊陰陽怪氣道:“聽說岑溪現在都升總監了,大忙人,能有空來嗎?” 其他人沒接他的話,但也都沒開口否定。 張磊追過岑溪,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彼此更心知肚明的是,高中時,岑溪從來不是一個合群的人。 她向來驕傲、閃閃發光,小小的縣一中像是都裝不下她,后來也的確像所有人預料到的,她以省狀元的身份飛出了白石鎮,考進了國內文科top1的大學,從此小鎮里只有關于她“筆記像印刷品”的傳說。 說實在的,誰也沒想到她會在班群里突然出現,還突然答應了今天會來參加聚會。 班長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咱約的七點,這都還有五分鐘就……” 他話還沒說完,包廂門就從外面被推開了。 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岑溪長發披肩,戴細框眼鏡,妝容服帖精致,大冷的天只穿了件薄毛呢大衣,腰帶勾勒出細腰,簡約風騎士靴又平添幾分時尚利落。 她明明只戴了兩顆小小的鉆石耳釘,全身上下再無別的裝飾,卻還是在出現的一瞬間,便點亮了這個暗淡的包廂。 推開門的一瞬間,看到那些似有些熟悉、但更多是陌生的臉,岑溪便有些后悔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連續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她本該回家好好休息的。 她高中時只住了半年的學校,后來就一直走讀,和班上的大多數人都不熟,后來畢業更是和所有人都斷了聯系,班群常年屏蔽,有時候,她甚至都忘了還有這么一群人。 可是,堵在大雪紛飛的高速上,她無聊之下打開手機,看到班群里熱火朝天地討論今天的聚會,尤其是看到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地吹捧安苳時,她突然失去了一貫的理智,打了簡單的三個字:“我會去?!?/br> 原本熱鬧的班群,頓時被她三個字澆熄了火,只剩下班長故作熱情的客套。 就像現在一樣。 眼看氛圍降溫,班長連忙起身:“哎岑學霸你可算來了,都等你呢?!?/br> 岑溪一手抄著大衣口袋,一手帶上門,輕揚了下眉,嗓音因她帶進來的寒風而更顯清越:“路上有點堵?!?/br> 面對岑溪,班長顯得不如剛才游刃有余,尬笑著跟她寒暄:“你剛從京城回來???” 岑溪瞥他一眼,應了一句,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從容坐下。 氣氛慢慢回溫,但沒人找她說話?;蛘哒f,沒人敢找她說話。 大家有沒有“都在等她”,岑溪心里很清楚,也并沒有太在意,跟身邊兩個同學禮節性地打了招呼,便低頭翻開了菜單。 安苳這邊倒是熱鬧,除了鄒琳之外,還有兩個舍友和她說話。 鄒琳看了坐在對面角落的岑溪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哎,岑溪那件衣服看上去好高級啊,是名牌吧?” 安苳盡量自然地朝那邊看了一眼。 自岑溪進來,這才是她瞥過去的第二眼。 但就是這第二眼,卻和岑溪投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隔著幾個同學,幾米的距離,她看到了岑溪那雙瞳色略淺的眼睛。 莫名其妙的心虛感席卷而來,她飛速地收回視線,低頭喝果汁。 這一眼瞥得太快,她也沒看清那件衣服,視網膜上只留下了岑溪那雙眼睛的殘影。 十年沒見,岑溪好像還長高中那樣,眼睛也是從前那樣微翹驕傲的形狀。 她的一個舍友說道:“是名牌,我在淘寶看過,五千多?!?/br> 另一個舍友卻說道:“不對吧,我也看過這個牌子,好像只要一千多塊啊?!?/br> 兩個人低聲卻熱烈地討論了起來。安苳坐在中間,低頭啜著飲料,卻把她們爭論的內容都聽在了耳朵里。 那件衣服穿在岑溪身上的樣子,在她腦海里回放。 那件衣服到底是多少錢呢? 其實不管是多少錢,是五千還是一千,她現在已經都能買得起了。 可是……她又絕對不會去花幾千塊買這樣一件薄款大衣。 不保暖,開車送貨也談不上方便。 但她還是很好奇,那件衣服到底多少錢,是什么牌子。 她很想問兩個舍友一句,因為她對此毫無研究??伤种?,她不會開口問,一個字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