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依舊跟個雷團似的站著不動，汲取鬼王之力，又被規則之力懲罰，神格碎片被偷了幾枚，神魂也受傷，心神動蕩，不像神明，而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普通的人類看到曾經被殺害的弟弟會做出什么反應，祂就做出了什么反應。

    “你、你不是死了嗎？”

    眼前的人類太真實了，真實得主神一下子想起當初用繩子勒死過于優秀弟弟的畫面，想起他顫抖的手，滿懷的惡意。

    “太痛了兄長，”年輕男人捂著脖子，滿臉恨意的走近，“太痛了，所以我從地獄爬上來，想告訴你……”

    像是被看不見的力量阻攔，年輕男人沒法前進一步，只能直勾勾的，死死的盯著主神看。

    “哥哥，我在地獄等你?！?/br>
    “哥哥，我們也來找你了?！?/br>
    緊隨其后的，有男音，有女音，有大人的聲音，也有小孩的聲音。

    已經不用呼吸，主神還是下意識屏住呼吸，驚愕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這是公爵府，一個專門用來舉辦舞會的大廳。曾經的兄弟姐妹從地下爬起來，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這些都是他的兄弟姐妹，其中有一批人沒有繼承權，可祂怕啊，怕有人太優秀讓國王破例，在殺了最優秀的弟弟后，干脆全都殺了。

    祂是怎么殺來著？

    想移開視線，又忍不住找破綻。

    祂看到最小的meimei捂住爛掉的肚子，看到某個弟弟七竅流血，看到某個jiejie的眼珠從眼眶里掉出來，臉色是不正常的紫。

    祂想起來了，祂找到一種毒藥，放在了酒水和果汁里。這是非常拙劣容易被發現的手法，可祂當時就這么做了。不僅殺了兄弟姐妹，還想去殺父親，騙他喝下毒酒。

    后來逃走，祂聽聞父親被氣死了，爵位落在某個堂哥的手中。

    父親……

    “逆子！我當初就該把你溺死！”

    眼前景色再變，是公爵府的書房。

    父親坐在椅子上大聲斥責祂，每斥責一句，身上的rou就掉一塊，最后成了一副白骨。

    兄弟姐妹也還在，他們看上去很乖巧的站成一排，有的捂著脖子，有的捂著肚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祂。

    這畫面太刺激了，主神發狠，直接外泄神力碾碎。

    “為什么？”

    在消失前，那些曾經的家人還在喊，“為什么還要殺我們第二次？”

    “詛咒你，我詛咒你，永墮地獄，不得輪回，飽受鉆心刺骨之痛！”

    “我咒你魂飛魄散！”

    人消失了，聲音卻還在耳邊回蕩。

    主神大口呼吸，看上去和普通人沒區別。

    規則之力還在懲罰祂，汲取的鬼王之力卻開始減少。

    主神心緒難平，難以冷靜的計算收支。

    祂直接用神力又將整個空間碾了一遍。

    “肯定是那小子的把戲！”

    祂怎么可能會上當？

    神明怎么可能會在意尚是人類時的事，在意殺了多少人？祂又不是脆弱的人類。

    “你還好嗎？要來我家簡單治療嗎？”

    主神猛地抬頭。

    牧羊女一如記憶中那樣露出溫柔的笑容。

    主神下意識代入當初的自己。

    身負重傷，又餓又渴，還有追兵，祂需要幫助。一路過來遭遇不少白眼，這是為第一個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還笑得那么溫柔。

    “要?！?/br>
    話音一落，神魂離體，沒入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副軀體里。

    那副軀體和祂有著相似的面容，傷痕累累，疲憊不已。

    祂在牧羊女的攙扶下朝小屋走去。在踏進房屋的剎那，祂發現不對勁。祂怎么記得這女孩家有一條牧羊犬？

    當初祂持刀擁向女孩時，那條狗還沖上來咬祂。當然最后祂割破了那條狗的喉嚨。

    主神瞬間清醒，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揪出裝神弄鬼的家伙，只是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個穿著黑色神袍，手持神杖的神明，當即瞳孔地震。

    “是、是您？”

    “你似乎很意外?！?/br>
    主神一時之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祂清楚的記得兄弟姐妹還有牧羊女他們都死了，也確定剛剛中了一些小把戲。不清楚那些人是如何得知這些事，可他確定，那是夢，一定是夢，人死不能……人死可以復生。

    那神明呢？

    神明無所不能，祂能堅持這么久，當初侍奉的神君難道就沒留后手？

    主神努力保持清醒，卻只覺頭腦昏沉。祂釋放一絲神力試探，竟真在對方身上感受到神格的氣息。

    這神格氣息有些熟悉，又記不清在哪里聞到過。

    是啊，祂能竊取對方的神格，對方自然也能竊取別的神君的神格。

    以己度人，主神并不愿意猜測對方是自己修煉出神格。

    “您今日來是有要事吩咐？”

    面對曾經侍奉過的神君，主神下意識將自己擺在下級的位置，語氣尊敬又客氣。

    “放心，本座不計較當初的事?！?/br>
    主神一喜，聽到下一句，臉色一白。

    “不過，有些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br>
    “可您已經有……”

    “你要忤逆本座？”

    跨越歲月長河，主神依舊懼怕當初那個抬手就能碾死自己的神明，甚至連哀求的話都不敢說出，擔心觸怒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