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何緣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喬鄴舉著手機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大串半透明的灰影,浩浩蕩蕩地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你聽見過喬醫生說話嗎?”沈祀問張風開。 娃娃臉同事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不過我聽說他的聲音非常特別?!?/br> “誰說的?”沈祀驚訝。 張風開:“孟醫生?!?/br> 第54章 白天的仁愛醫院 天邊亮起魚肚白,警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幾人做完筆錄后便被允許離開了。 臨行前,沈祀看到幾名實習警員正合力把神像從祭壇上搬下來。 在福利院里待了一天,對沈祀而言卻仿佛過了半個世紀,青年回到出租屋連澡也顧不上洗,倒頭就睡。 “過家家,過家家,小小子當爸爸,小丫丫當mama,大榕樹下過家家。男當婚女當嫁,嗩吶聲里結親家。抬入坑埋入泥,一生一世不分離……” 童謠,電梯,棺材,墳包……前一秒還在說話的研究生眨眼成了一盤巨大的牙簽rou,急遽脫水的干巴院長追著問他喝不喝高壓鍋燉的蘿卜湯,還有數不盡的慘白手臂和胖成球的邪神像。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沈祀才從紛亂的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抹了把臉,稍微清醒些后,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紀浮光溫和熟悉的嗓音:“起了嗎?” 沈祀看了眼時間,快下午一點了。 “馬上?!?/br> 十分鐘后,沈醫生像往常那樣坐在鄰居家做工考究的長餐桌邊,吃著外酥里嫩的脆皮乳鴿,由衷感慨:“福伯廚藝真好!” 老管家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吃的話,小沈先生多吃點?!?/br> “嘗嘗這個湯?!奔o浮光把手里的小碗遞過去。 沈祀來者不拒地喝了。 “下午有什么打算?”紀浮光笑著問。 沈祀回答:“去仁愛醫院?!?/br> 福伯驚訝:“這么早,小沈先生不是上的夜班嗎?” 沈祀眉眼微彎:“嗯,今天想早點去?!?/br> 紀浮光看他:“要我送你嗎?” 青年搖頭:“我自己坐地鐵就行?!?/br> 吃完午飯,紀浮光陪他到門口,又問了一遍:“確定不用我送?” 沈祀從柜子里拿出運動鞋換上:“嗯,我就去看看,很快回來?!?/br> 前兩天剛過立秋,暑氣還未消散,出門依舊熱烘烘的,沈醫生在機場路站下了地鐵,騎著小黃車來到醫院門口。 正午的烈日下,仁愛精神障礙診療中心安靜矗立在滬城的郊外,此時這座四四方方的建筑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毛毛蟲似的伸縮門緊緊關閉著,保安亭里悄無聲息,沒了收音機咿咿呀呀熟悉的唱曲聲。 沈祀刷開門禁,直奔二號樓的醫生辦公室。還沒到上班時間,張風開不在。于是他又去了樓上的醫務處和主任室,沒看見戴金絲邊眼鏡的謝必安和其他同事。 整棟樓靜悄悄的,只剩下青年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聲。 沈祀抿了抿唇,噔噔噔跑出二號樓,進入綜合樓——醫生們或許都出外勤去了,病人總不可能也不在吧? 他熟門熟路地坐電梯上了九層,明晃晃的陽光從窗戶外面直射進來,走廊里卻比以往要涼快不少。 這一層的空調終于修好了嗎? 如果放在從前,沈祀或許也就這么一想,但現在他刻意走到設備平臺,打開配電箱,然而里面什么也沒有,沒有電線,沒有閥門,當然也沒有通電。 沈祀面無表情地關上箱門,穿過走廊,來到熟悉的病房前。 門牌上寫著904,三十六小時前,里面住的是一個名叫阿飄,患有異食癖的少年和一個叫洛修的雙頭畸形病人。 三十六小時后。 沈祀深吸一口氣,按下門把…… 病房里空空蕩蕩,靠墻的地方擺著兩張光禿禿的木板床。他走過去,輕輕一抹,沾了滿手的灰。原本帶大理石臺盆,圓形浴缸和壁掛式智能馬桶的豪華衛生間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狹小,陳舊,結了蛛網的簡陋廁所。 這天下午,沈祀把每一間病房的門都打開來看了看,情況和904的如出一轍。 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晚上,兢兢業業的沈醫生難得沒去上班,他給張風開發了短信,說自己有事讓他幫忙向謝主任請一天假。 晚上八點多,紀浮光處理完工作,打算下樓散散步。剛出門,便聽到對門傳來播放視頻的聲音。 “小祀?” 不一會兒,沈祀從門內探出腦袋,叫了一聲:“紀老師?!?/br> “沒去上班?”紀浮光有些意外。 沈祀嗯了一聲,客廳的窗簾被拉上了,房間里黑乎乎的,只剩下電視屏幕的那點亮光:“請假了?!?/br> “身體不舒服?”男人的眉心立刻擰了起來。 沈祀搖搖頭,略一遲疑,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我在進修?!?/br> 紀浮光:? 看出他的疑惑,沈醫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紀老師要進來嗎?” 紀老師欣然應允。 然后他就知道對方口中的“進修”是什么意思了。 電視里正在播《午夜x鈴》,驚悚刺激的畫面,加上陰森詭異的音效,恐怖氣氛拉滿。 “怎么忽然想到看這個?”紀浮光疑惑。 沈祀沉默,良久才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鄭重道:“紀老師,我懷疑我就職的是一家鬼醫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