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祀摸摸還有些灼熱的臉頰:“哦,剛才在洞里順手救的。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一句問的少年。 剛才場面太過混亂,沈祀沒顧得上細看,此時才發現他生得非常漂亮,四肢修長,細眉鳳眼,有種雌雄莫辯的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實在太瘦了,臉色蒼白,兩頰微微凹陷,明顯營養不良。 “殍?!?/br> 第23章 泥頭車 “殍?!?/br> 少年的聲音十分低啞,像缺了松油潤滑的琴弦。 作為一名專業的精神科醫生,沈祀敏銳地覺察到這孩子有輕微的自閉傾向。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任誰經歷這一連串糟心事,恐怕都開朗不起來。 “飄?那我就叫你阿飄吧?!鄙蜥t生和和氣氣地說。 少年:…… 蘇七月:…… 紀浮光沒忍住輕咳一聲,壓下喉底溢出的一絲笑意。 老宅里。 因為沈祀他們一直沒回來,張風開急得不得了,娃娃臉上滿是寒霜:“我要進祠堂,陶黎你去給我把門打開!” 陶黎簡直快哭了,丟一個蘇七月已經夠糟心的,結果現在連紀浮光這尊金光閃閃的大佛也沒了蹤影,陶莊還要不要開發了? 陶黎一個頭兩個大:“小叔公,你知道祠堂除了主事人誰都進不去……再說,我也沒鑰匙??!” 鑰匙在誰身上不言而喻,張風開噔噔噔跑上樓,與正巧從房間里出來的陶大功打了個照面,張小天師手一伸:“鑰匙,我要進祠堂?!?/br> 陶大功大怒:“胡鬧,祠堂豈是你隨隨便便能進的?” 張風開冷笑:“當初要不是我那戀愛腦的爹跟著我不靠譜的媽跑了,如今陶莊這個主事人的位置,還不定是誰的呢?” 陶大功聽他提起往事,臉上掛不住,正欲斥責,只聽身后嘩啦一聲巨響,他下意識扭頭,張風開搶先一步沖了進去。 臥室的窗戶玻璃碎了一地,鬼臉人身的水娘娘從破開的缺口里爬進來,獠牙外翻,笑得詭異。 張風開一驚,一腳踹過去,將才露了個頭的鬼臉重新踹回水里。他透過窗戶望出去,一張張鬼臉土豆似的從水澤中冒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向老宅。 這一幕陶大功也看到了,老頭子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暈過去,哪還有半分昨晚的癡迷。 “水娘娘發怒了,水娘娘發怒了!” 老宅里亂起來,年長的婆子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祈求水娘娘息怒。膽子大的男人從廚房里拿出生rou丟給離得最近的鬼臉,希望后者吃飽了能放過他們。 陶黎自出生起還沒見過這么多水娘娘,密密麻麻,起碼有幾百只,它們像一群被食欲支配的喪尸,試圖將莊子里僅剩的生機之地徹底吞噬。獠牙撕開生rou結實的肌rou組織,猩紅的血水順著碧青色的下巴流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腥氣和血腥氣。 陶黎忍住嘔吐的欲望,搬起石頭,砸中了一只水娘娘的腦袋,后者丟下手里吃了一半的rou食,將貪婪的目光轉向他。 陶黎仿佛被某種兇狠的猛獸盯住一般,近距離接觸鬼臉的恐懼讓他渾身肌rou僵硬,動彈不得。張風開抽出桃木劍,一劍逼退近在咫尺的水娘娘,將呆立在原地的大侄孫拉到身后:“傻站著干什么?” 陶黎這才回過神,衣服后背已經被冷汗完全浸濕了。 沈祀四人趕來的時候,成群的水娘娘距離老宅只一步之遙,蘇七月看著密密麻麻的鬼臉頭皮都快炸了:“走走走,咱趕緊回滬城吧,我去開車!” “不行,張醫生和老管家還在里面?!鄙蜢胍磺斯鞒轱w一張試圖靠近的鬼臉。 “那,那怎么辦?”蘇七月的手帕都快被他擦爛了。 沈祀看向紀浮光:“紀老師,你的大奔能借我開開嗎?” 紀浮光有些意外:“你會開車?” 沈祀點頭:“會的,我大學時候當過一陣子代駕?!?/br> 紀浮光沒有多想,把車鑰匙給他。 沈祀坐進駕駛位,紀浮光在他旁邊系好安全帶,蘇七月還猶豫,眼見連阿飄都膝蓋并攏,乖乖待在后座上,咬咬牙也上了車。 沈醫生啟動車子,提醒一句:“大家坐穩了?!?/br> 下一秒,suv便如炮彈般發射出去。 油門踩到底,刻度盤指針飛速旋轉,發動機發出巨大的轟鳴,砰,砰,砰—— 最外圍的一圈鬼臉接二連三被撞飛,蘇七月跟大餅似的貼在真皮靠背上,阿飄原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頰變得更白了,紀浮光從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意思很清楚:別吐我車上。 阿飄深吸一口氣,按下車窗,水娘娘尖利的指甲貼上他細嫩的皮膚,少年面無表情地拗斷了伸過來的手指,放進嘴里。 沈祀專注開車,并未注意到這一幕。紀浮光收回視線,車子繼續加速,一個漂移擺尾,又將幾只鬼臉撞進水里。 除了沈祀自己,其余三人都感覺被拋上了云端,又摜入了地底,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沈醫生,你以前~當代駕~的時候,有~接到過~回頭客~生意~嗎?”蘇七月被顛出了波浪音。 沈祀把著方向盤,一臉驚訝:“蘇助理,你怎么知道我做的都是一錘子買賣?” 蘇七月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片刻,他掙扎著掏出手機,對準車外擠擠挨挨的鬼臉——他得把這些匪夷所思的玩意兒拍下來,等回去以后,夠在狐朋狗友中間吹好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