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祀將手機移向床沿,只見上面被人用刀片橫七豎八地刻了許多劃痕。對方的手法相當粗暴,勾起了不少木刺,其中一根好巧不巧地扎到了他。 沈祀以為是哪個熊孩子的杰作,正準備躺回去,驀地心里一動,再次看向劃痕。 這些痕跡并非毫無章法,仔細分辨的話能看出是一個個的文字,只不過刻的人不熟練,或者說力氣有限,所以才顯得歪七扭八。 沈祀辨認了一下,從左到右,第一個字是不。 要。 靠。 近。 柜。 子。 不要靠近柜子? 沈祀想了想,一把掀開薄被和床單,露出下方的床板,下一秒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倒不是嚇的,而是密集恐懼癥犯了。 老舊的木頭床板上密密麻麻刻著無數扭曲的字跡,全都是那句話,不要靠近柜子,不要靠近柜子,不要靠近柜子…… 凌亂而癲狂。 房間里不止一個柜子,除了大衣柜外,還有角落里的梳妝臺,以及床頭柜。 沈祀看向離自己最近的床頭柜,和架子床一樣也是老物件,實木打造,四四方方,約摸有膝蓋高,一共三個抽屜,頂上那個被拉開了半截。 咯咯…… 咯咯…… 就在這時老宅里忽然響起女人清脆的笑聲,時而純真,時而嫵媚,大半夜的詭異又瘆人。 ——不是,正常人誰笑成這樣???! 沈祀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首先想到的是給張風開打電話,告訴娃娃臉同事他們要找的精神病人很可能出現了! 然而……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沈祀:…… 沈醫生腹誹同事不靠譜,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自己出去看看,想起張風開說這個病人愛吃生rou,具有一定的攻擊性,于是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從門背后找到一根趁手的撬棍,帶上防身。 青年循著笑聲的來源走去,古舊的木地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輕響,他盡量放緩腳步。 老宅整體呈好幾個回字形互相嵌套的結構,連廊四通八達,如果不是沈祀天生方向感不錯,很可能已經繞暈了。 咯咯,咯咯……嗚嗚! 少女的歡笑漸漸變了調,變得悲傷,哀怨,如泣如訴。 沈祀沿著木樓梯往上,老宅各處都沒亮燈,憑著一點手機屏幕的微光,他上了二樓,哭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從頭頂傳來的…… “你是誰?”蒼老嘶啞的聲音驀地在背后響起,沈祀一驚,手里的撬棍差點就揮出去了。 沈祀轉過身,對方穿著黑色的對襟長衫,整個人隱沒在暗夜中。他的年紀應該非常大了,白發稀疏,臉上布滿褶子,見沈祀不說話,老人怒氣上涌:“你究竟是誰?為什么會在我家里?” 沈祀猜到他應該就是陶黎口中的叔伯之一,怕把老爺子氣出好歹,趕忙說:“我姓沈,是張醫生的同事,陶黎先生帶我們來的?!?/br> “陶黎?”老人目光閃了閃,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數典忘祖的敗家玩意兒,掉進錢眼里的小畜生,滾,都給我滾!” 老人揮舞著手里的拐杖,驅趕沈祀。 沈祀雖然遺憾沒能見到病人,不過他大概已經知道對方在哪里了,等天亮后叫上張風開一起過來也不遲。 青年在老人的咒罵聲中一溜煙跑回客房,推開門,冷不防對上一張鬼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呢? 膚色是不正常的碧青色,兩頰腫脹,嘴巴很大,一直裂到耳朵根,嘴唇厚而外翻,露出里面黑黃尖利的獠牙。 剛才沒揮出去的撬棍終于派上了用場,狠狠抽在那張鬼臉上。 沈祀雖然清瘦,力氣卻不小,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就沒一個力氣小的。 鬼臉發出不似人的嗚咽慘叫,沈祀不敢大意,敲木魚似的梆梆梆連敲四五下,鬼臉抱住自己的腦袋,連滾帶爬地翻出窗戶。 沈祀追上去,窗子外面是幾米深的水澤,綠油油的水草如女人的長發在水下搖曳,薄霧將鬼臉的蹤跡掩蓋得一絲不漏,只余一圈圈漣漪緩緩蕩開。 他拉上窗戶,這才發現上面的插銷掉了,根本關不嚴實,難怪那鬼臉能輕而易舉打開。 沈祀開燈檢查,想看看有沒有丟東西,衣服洗漱用品都在,唯一失竊的是他書包里的兩條士力架——這是他出發前買了路上吃的,一共四條,吃了兩條,剩下兩條是返程的口糧。 而現在口糧失竊了。 沈醫生氣得不輕:……天殺的小偷!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大衣柜悄然開了一道縫隙,一只黑多白少的眼睛透過這道狹小的裂縫,直勾勾望著窗邊的青年。 好香…… 第二天一早,張風開來敲沈祀的房門,結果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沈祀一直以為他們要抓的是精神病人,一晚上過去,沈醫生不會已經…… 張風開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正準備暴力破門,房門自己從內打開了,露出青年那張溫和無害的臉。 張風開大大松了口氣:“沈醫生,你沒事就好?!?/br> 沈祀搖搖頭:“有事?!?/br> 張風開不由緊張:“怎么了?” 沈醫生痛心疾首:“陶莊有小偷!” 張風開愣?。骸靶⊥??什么小偷” 陶黎聽到兩人的動靜走過來,笑著問:“小叔公,沈先生,昨晚睡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