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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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璟肯定沒說實話。 許昭坐在營帳里,一邊流眼淚,一邊往嘴里灌酒,一邊又被辣得流眼淚。 旁邊伺候他的細奴皺眉看著,表情都愁成一團了。 這小少爺的眼淚也太豐富了吧。 他嘆口氣,想著,自家殿下真是執著,人家夫君新喪,擺明了是要為夫守寡,他還上趕著把人扣住,這得到什么時候才算好啊。 這么想著,抬頭一看,那邊的小少爺果然不知從哪里弄出來一塊白布,端端正正地纏在了頭上。 你看,我就說吧,人家是要為夫守寡的。 細奴心里糾結,想勸許昭把白布撤了,又覺得太不仁義。 中原守寡要幾年啊,別來上個十幾二十年的,把殿下都熬老了。 細奴無奈去稟報寧璟,寧璟表示,只要許昭愿意吃飯睡覺,其他的便由他去。 可是,許昭折騰的有點太過了。 膳桌上葷菜叫撤了,牛rou羊rou的上什么仍什么,只吃素的。 他的營帳里到處掛了白布,連床單都是白的,屋里一點稍為喜慶些的顏色都不叫有。 床前朝著中原方向擺了供桌,上面奉著一塊他自己刻的年牧歸牌位,大剌剌寫著“亡夫”。 成天也不跟人說話,有時候又突然發笑,對著那塊牌位笑,還自言自語,弄得細奴一身冷汗。 總是后半夜等人都睡了才起來,點上白蠟燭,在窗邊定定地站著,幾次把出來尿尿的護衛差點嚇得尿褲子。 這幾日更是有些魔怔了,就那么坐在床上,也不睡覺,手里拿個小刀,不時在胳膊上比劃幾下。 細奴眼睛都不敢眨,緊緊盯著他那小刀,刀刃每挨到皮膚一下,他都覺得自己要兩眼一閉昏過去。 幾天過去,細奴不敢懈怠,感覺自己跟許昭差不多,都不太正常了。 終于,某一日,等許昭胳膊上猛地出現個口子的時候,他像被針扎了一樣跳過去,想奪刀又怕誤傷了他,朝窗外喊得嗓子都快劈叉了。 “殿下,快來啊,小公子拿刀劃自個兒了!” 寧璟急忙跑進來,帶著一身風雪,看見許昭正在滲血的胳膊,心里一驚。 “把刀給我,”他慢慢走過去,“恩公,聽話,別亂動?!?/br> 許昭掀起眼皮,懶懶地看著他。 刀刃貼著皮膚不到一寸的地方,一點點向上抬,停在胸口旁邊。 “寧璟,”許昭笑了笑,眼淚啪啪落下來,“謝謝你救我?!?/br> “我夫君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不如早日隨他去,你多保重?!?/br> 說完,他抬了抬匕首,看著自己的胸口,狠狠扎下去。 “別!”寧璟急忙道,“年牧歸沒死!” 刀尖在胸口半寸的地方停下來,因為慣性又逼近了一絲,幾乎挨到許昭的衣服。 好險。 許昭松了口氣,把匕首朝地上一扔,這才發覺胳膊上疼得嚇人。 血順著手臂流下來,在指尖上滴答著。 太疼了。 年牧歸我去你大爺的! 他眼前一黑,向后倒了過去。 京郊,年府別院。 幾個太醫進進出出,身后藥童手里都端著水盆,里面紅紅的浸著血。 一隊禁軍守在院門口,府里仆從一律不叫進去。 到了半夜,太醫才都走了,他們一連幾天沒合眼,這會都滿身疲憊,像是逃過一劫。 院子里安靜極了,只在門廊上點了一盞燈,那隊禁軍站進院子里,守在房門口。 這里面躺著的可是攝政王,若是出了差錯叫人跑了,他們有幾顆腦袋都擔不起。 夜深人靜,別院一片安寧。 禁軍將這里死死圍著,怕是連只蒼蠅都進不來。 對于陛下叫人重傷攝政王,卻又把人囚禁在城外救治,禁軍們也想不明白。 既然已經如此,為什么不斬草除根呢? 夜風有些冷,禁軍們裹緊盔甲,聽見房間內傳來幾聲虛弱的咳嗽。 這么些年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沒想到也能落到這個地步,到底是令人唏噓。 他們在這里守了大半個月,聽說京城局勢已經穩定,陛下臨朝,攝政王的舊部也貶的貶散的散。 屋里那位便沒出過門,聽說最近才剛能下床,每日有人送飯進去,也只吃些清粥小菜,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這日,禁軍照常在廊檐下休息,這差事太無聊,反正院外也都是禁軍,屋里的人肯定出不去。 送飯的禁軍過來,這回是個面生的,提著個木食盒。 “怎么沒見過你?”門口有禁軍問。 那人急忙行禮,道:“小的是剛升上來的,從前在城門駐守,此次托各位的福,這才得到這好差事?!?/br> 到底是守城門的,沒進過宮,這算什么好差事,真正的好差事都在御前呢。 門口禁軍擺擺手,“行,趕緊進去吧,腰挺起來,畏畏縮縮的像什么樣子?!?/br> “是?!蹦侨诉B連點頭,提著食盒進了屋。 屋里沒有動靜,只內室傳來一聲咳嗽。 那人走進去,把食盒放到床邊,朝床上看了一眼,“嘖,怎么搞成這副樣子了?!?/br> 年牧歸坐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哭個屁,老子還死不了呢?!?/br> “老子這是風吹的!”孟庭窗坐到床邊,撓了撓臉,“年宜這給我臉上糊的什么東西,癢得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