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落定的那一瞬間。

    他聽到了某種動物的牙齒碰撞的聲音。

    等等。

    動物？！

    豐都城哪來的能在街上自由行動的動物？！

    像是在磨牙。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桂小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偏離了大路，走到了大路左側的暗巷中，暗巷的墻以及邊上的建筑遮擋住了月光。

    一片昏暗中，視線里唯一能夠看到的顏色便極其清晰了。

    那是一對奪目絢麗的冰藍色眼珠。

    桂小山嚇得往后蹦起，定睛才發現是一只站在廢棄箱子上的白兔。

    剛才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

    冰藍色的眼珠審視著他。

    桂小山又往后退了一步。

    這只兔子的身形大小看起來與普通家兔差不多，但桂小山莫名覺得自己打不過這只兔子。

    “兔兔……兔大俠?！惫鹦∩秸f道，“我和你無冤無仇平日里也不吃兔rou應當同你的祖輩兄弟姐妹沒有仇恨是一名一心向學的普通學子還請饒我一命！”

    兔子歪頭。

    這個人類在害怕。

    但是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而且他是從那個商鋪出來的。

    兔子磨牙，發出聲音。

    見兔子沒有立刻動手，桂小山舒了口氣，遲疑道：“我聽不懂獸語……”

    兔子：“……”

    桂小山眼前一花，看見兔子冰藍色的眼珠中光芒閃爍，自己的腦海中浮現了一位姑娘的聲音。

    “人族，我想請你幫我救人?！?/br>
    “救人？”桂小山放松了，這是有求于我啊，“是你的家兔被抓了嗎？”

    兔子嚴肅道：“是我的小弟?！?/br>
    桂小山聽到這只兔子講述了一個小弟被人拐騙下山，簽下不平等條約賣身的故事，兩眼淚汪汪，大聲道：“太過分了！”

    “……小點聲?！蓖米犹嵝训?，“沒錯，那個拐騙小弟的人族太過分了。但是你不一樣?！?/br>
    兔子說道：“我看好你，你一定能幫我救人?！?/br>
    “額……”桂小山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大腿，硬著頭皮說道，“我是一介讀書人?！?/br>
    讀書人。

    兔子想起少年給自己念書時講過的話，加大攻勢：“可是你手中提的藥包，就是我那位小弟的血汗錢?！?/br>
    桂小山：“??？？”

    他滿臉不可置信，大受打擊：“我是幫兇？！”

    他喃喃道：“……讓我緩緩?！?/br>
    “咳，正是如此，我才來找你?！蓖米訃烂C道，“給你一個將功折過的機會?！?/br>
    這幾日她蹲守了幾個人族，品質都差了點。

    眼前這個還算尚可。

    “……”桂小山沉默片刻，“好吧，我可以幫你。但是我們要有計劃吧？現在太晚了，我還在學堂念書，必須要回去……你看可不可以我們再約時間商議？”

    兔子冷哼一聲，“可以?！?/br>
    桂小山來不及欣喜，就見兔子抬爪隔空朝他拍了拍，有什么東西進入了他的額頭。

    “這是我們之間的契約，明日此時，你要來與我見面商議?！?/br>
    桂小山：“……好的?！?/br>
    打不過。

    隱忍。

    爪子在箱子上拍了拍，兔子又說道：“得道多助，如果你有能夠幫上忙的弟兄，也可以帶過來見我?！?/br>
    “……”

    得道多助似乎不是這么用的吧……？

    桂小山轉念一想，又能理解了，這是一只兔子，人類用語有點偏差很正常。

    他看了看周遭的環境，提議道：“這里太簡陋了?！?/br>
    兔子歪頭，“你可以自己確定見面的地方?！?/br>
    “我恰好有一間閑置的住宅……”

    桂小山正要說具體地點，被兔子打斷，“你先去，我可以通過契約感應到你的位置，自己來找你?！?/br>
    桂小山：“……”

    合著這契約是每時每刻都在運作的。

    打不過，桂小山，你打不過這只兔子……

    “好吧?！惫鹦∩秸f道，“兔大俠，明天見?！?/br>
    溜了溜了。

    桂小山小跑離開暗巷。

    走出一段距離后，仰頭嘆息——

    今日不宜出行??！

    他就該相信郁衍給的那本黃歷！

    他垂頭喪氣往府學的方向走。

    .

    府學宿舍內。

    君既明說道：“桂小山還沒回來?！?/br>
    舒徊神色微妙：“他不會碰上事了吧？只是去買歸一草……”

    “這就是那些話本戲曲中說的，事情總會找上門來?！本让髡f道，“找上桂小山，也找上了我們?！?/br>
    舒徊想了想，“我們出去找他？”

    桂小山回來得晚，很正常。

    但是白日里他答應過蕭戈，會早一點回學堂。

    而他現在還沒有回來。

    ——這就不正常了。

    君既明正準備說話，便聽到了鎖扣扭動的聲音，“回來了?！?/br>
    宿舍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桂小山萎靡不振，拎著藥包。

    君既明：“……”

    舒徊：“……”

    好像不太對勁。

    舒徊問道：“回來的路上遇到事了？”

    桂小山欲言又止。

    “沒事?！?/br>
    他在說謊。

    這不像是沒事。

    “桂小山?！本让骱八拿?，正色道，“是不是你自己說的我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