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并非說笑,簡公子記得為我報仇?!倍首右矎澲浇?,一把扯過簡寧,正欲往外扔去。 “殿下小心!”簡寧低聲急呼,不等二皇子反應過來,簡寧的身體已經擋在了刀刃前。 利刃刺破衣衫,帶著徹骨的疼痛劃過他的后背,鮮血瞬間染紅了那身天青色衣袍。 簡寧身形一晃,強忍住了劇痛,咬緊牙關抬手朝那名武功高強的刺客射了一槍。那刺客沒防備,挨了一槍后扶著心口連忙撤出了前列。 就在這時,其余十幾名刺客從正面包抄而來,刀刃如電,二皇子雙拳難敵四手,擋住了這個擋不住那個,不出幾招,身前便被砍了三四刀,鮮血狂噴而出,二皇子悶哼一聲,被刺客踹飛數步,撞在了雅間的屏風上,屏風應聲碎裂。 簡寧的情況也不好,他本想再開幾槍,可那些刺客似乎已經明白他的手上有暗器,一刀劈來,簡寧躲閃不急,右手險些整個斷裂,他捂著自肩膀到手腕的傷口去扶二皇子,可他哪里知道后背交給敵人有什么后果,登時便被砍了三刀,撲倒在了二皇子腳邊。 簡寧目光渙散,每次呼吸都很痛,氣息越來越虛弱,后背撕裂的劇痛讓他無法思考現在的情形該怎么辦。 甚至說,他還沒有被人砍了幾刀的真實感。 許是之前的好多年,他在宮里生活,沒見過太多腥風血雨,也沒有真的被刺客重傷,由是他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被人砍了,傷口重到估計活不成了。 其實倒下之前還以為,無非是皮外傷,他找人縫幾針便好,今兒是他的生辰,總不至于真的死在今日吧,那也太倒霉了。 若不是最后那幾刀重傷脊椎讓他站不起來,他還覺得這一切都只是普通的刺殺,他一定能化險為夷,如上次一樣,開幾槍便能出奇制勝。 “簡公子,這回,我真是,拖累,你了?!倍首峪P眸微瞇,額角滿是血跡,他緩緩抬手撫著自己的絳色衣袍,撫平前胸的每一絲褶皺。 這是林雪衣給他挑的,說是顏色貴氣,與他最為相稱。 可惜如今弄成這幅樣子,不知他知曉了會怎樣生氣,又要拿什么去哄才好。 還有老十一,簡公子算是毀在他手里了,老十一把簡公子捧在手心,此后怕是要怪他的。 老八呢,肯定要背后罵他蠢,罵他為何不事前調查,別人說捐糧他就信了,還巴巴兒地上趕著詳談。 母妃年紀大了,也不知道知曉他的死訊后能不能撐過去。 父皇…… 二皇子鳳眸閃過一絲異色,腦中閃過幼時皇帝把著他的手寫字,教他為君為臣的道理,親自督促他識字,背書。 如今也都…… 簡寧與二皇子不同,他仔細觀察著那些刺客的動作,不知為何,他和二皇子倒下后,那些人并未立即趕盡殺絕,倒像是貓捉老鼠般,逗著他們玩兒。 這些刺客們砍幾刀停一會兒,不像刺殺,倒像虐殺。 太子何時有這么變態的嗜好了,且從這些刺客的身形看,太子應當沒有混跡其中,他人都不在有什么意思,折磨敵人都不親自看著? 他們難道與別的什么人結了仇,所以遭此一劫? 正思索著,簡寧余光瞥見門口緩緩踏入一只穿著繡有銀線的白色皂靴。 鞋尖剛剛踏過門檻,便隨著微風顯露出一抹月牙白衣袍。衣角微微揚起,輕柔如雪,冷冽雅致。 一柄折扇半掩著那人的面容,隨著他邁進一步,折扇輕輕一揮,露出一張年輕公子的臉龐。 二皇子和簡寧不禁神色一震,眼前的年輕公子氣度非凡,仿佛自畫中走出,令人一時無言。 林雪衣緩緩抬起頭,臉上再無往日的溫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的沉靜。那雙眼眸幽深無波,唯余徹骨的寒意。 簡寧記得他很愛笑,假笑、微笑、苦笑、各種各樣的笑總是掛在他的臉上,而此時他的嘴角沒有一絲弧度,像一把沒有情緒的利刃總算取下了虛偽的劍鞘,鋒芒畢露,這前后的反差太大,讓人覺著……這時候的他才是真實的他,殺氣凜然,視人命如草芥。 二皇子瞧了幾息,張嘴便是一口血,等血咳盡了,撐著斷裂的屏風架子,目眥欲裂地質問林雪衣:“你是何人?” 這個問題把林雪衣問得一愣,注視著二皇子的目光霎時間帶上了幾分憐憫,或也有嘲諷,只是他眼睫微垂,叫人看不真切。 二皇子死死盯著他,想找出那不是林雪衣的證據,可那行動之間的微小習慣讓二皇子不得不相信—— 這真的是林雪衣本尊。 二皇子頭頂似被雷電劈了一下,無從躲避的他便這么被劈得失了神志,雙唇微張,瞪著一雙充血的鳳眸,眼睜睜看著林雪衣一步步走近。 林雪衣到二皇子跟前駐足,慢條斯理地撩開袍擺,一腳踩在他正在滲血的大腿上,那處正中一刀,深可見骨,哪里經得住少年不留情面的一腳,二皇子疼得身子往后傾了傾,林雪衣順勢彎腰,用折扇輕輕抬起二皇子的下巴,如端詳一盤兒菜似的,左右打量著二皇子額角和臉龐的斑駁血跡,語氣比刺入皮rou的刀刃還要涼薄,“殿下怎么不問我為何殺你?” 二皇子好似盯著一個陌生人般盯著林雪衣看了許久,他從白衣少年那雙琥珀色眼眸中分辨出了冷漠和殺意,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甚至都沒有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