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可現在…… 皇帝兩鬢斑白,留起了胡須,眼睛微微下耷,不過四十五歲的青松盛年,卻已有衰敗之相。 偏偏那兩道劍眉橫飛,顯得更為陰沉多疑了。 “嗯?!痹茷懼鄞?。 “虞山紫貂,乃我圍獵是親手所獵,極為難得,賜與德妃做生辰禮,她又親手縫制了這身紫貂裘給老八?!被实勰抗馊岷土嗽S多,回憶著當年的事情,“不過最珍貴的還不是紫貂,你可知,我獵到的那頭銀狐才更為奇靈異常,本打算送與你母妃,她卻不要,非讓我放那銀狐歸山,不愿見它被扒皮制衣?!?/br> “德妃還怪她,說她如此心善,倒顯得旁人殘忍了?!被实廴滩蛔⌒α诵?,仿佛過去的日子近在眼前,一切都沒有變過。 “嗯?!痹茷懼圻€是這句話。 他也并不想跟這個“父親”說什么。 事已至此,無話可說。 這是皇帝,他自然知道面對皇帝,別說忤逆,便是連些許的不恭敬也是天大的罪過。君臣父子,他只能奉君父為尊。 能不能留下來、活下去,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可他見到皇帝才明白,他對這個父親有怨,也有恨。 盡管小狗身體中的靈魂說過,害死母妃的兇手是太子和皇后,可云瀾舟猜得到,如果皇帝想追查這件事,并非完全查不到蛛絲馬跡,那個人是知道的,但他后來也默許了,甚至還妃判了母妃自戕的罪過。 父皇,也是兇手之一。 如果皇帝因他的態度震怒,那么云瀾舟反而可以徹徹底底的失望,將其當做純粹的帝王看待,順勢請罪,演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可那個人并沒有明著生氣,反而說起來那些陳年舊事,品著回憶往昔那點情懷,叫云瀾舟沒由來生出一股惡心。 “德妃不知,你母妃生得一副俠義心腸,配一副憨傻頭腦,她哪里知道諷刺別人,不過是率性而為?!被实勰抗庥七h,“記得朕和她初次見面,她扮做男子模樣,一刀劈死三個土匪,將朕從匪寇中救出,帶朕去鄰近的村落治傷。朕那時還是晉王,受命查案,本想潛伏在匪寇中調查貪墨軍餉的銀錢往來,誰知叫她打亂了計劃,真不知該謝她還是該怪她?!?/br> “這兩年……”皇帝頓了頓,似在給自己找臺階,責怪道:“這兩年,朕不來見你,你也不來同父皇請安嗎?” 云瀾舟的唇角的諷笑愈發明顯,這大概就是太傅所說的欲蓋彌彰吧。 “找不到?!痹茷懼鄣?。 皇帝怔愣片刻,龍目一瞪,砰的一聲放下了茶盞,好言好語講話,竟然這般不識抬舉,他對這個傻兒子的態度十分不喜, “什么找不到!” “找不到母妃?!痹茷懼鄄⑴查_目光,垂眸看著青瓷地面的茶水痕跡。好似母妃的眼淚,永遠的留在了森森皇宮之中。 云瀾舟模樣生得極好,微微垂眼時,仿佛有無盡的委屈,卻無助地不知如何訴說,皇帝一口氣堵在了喉頭,卻耐不住那股陳年舊火, “說些什么胡話,你母妃死了,如何找到!” 虛偽。云瀾舟瞥著他,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側過頭,如常扮傻,低聲呢喃道:“母妃不見了……父皇也不見了……” 皇帝聞言,陡然沉默,心中的那把因為淑妃而燒起的火,逐漸熄滅了,眸中映出了點點淚光,“舟兒,朕……” “朕也希望,你是朕的兒子?!被实鄣恼Z氣沉了下去,正值盛年的皇帝,此時竟然面露幾分頹唐和不甘。 云瀾舟渾身一震。 他猛地抬起頭望向皇帝,這是何意? 他不是……不是母妃和父皇的孩子? 不,不可能,母妃那樣烈如驕陽的人,若不是喜歡的男子,絕不可能與其生兒育女,為何父皇會這么說? “罷了,朕著人送你回去,最近就在德妃那兒住著吧,景陽宮……”皇帝遲疑片刻,下了決定,“朕會讓人修繕得一如往昔,你到時再搬回去?!?/br> 云瀾舟想問下去,可皇帝已經起身,走進屏風后,再沒有出來。 “十一殿下,奴才這就送您回去?!眴喂m時進來,比了個請的手勢。 云瀾舟有些恍惚地站起身,跟著單公公出去,臨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望了眼殿中的御案,一個被燒焦的荷包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眼中浮現了一絲從未有過的狠決。 母妃絕不可能通jian! 背后之人其心可誅,父皇也可笑至極。 走出乾清宮,雪花漫漫,云瀾舟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滿腔的怒火被涼風壓制,他也逐漸冷靜。 這一切仇怨,他會慢慢了結,讓母妃能在九泉之下,魂魄歸安。 靜怡軒。 簡寧吃牛乳糕吃得肚皮朝天,翹著二郎腿,兩只前爪扒著小被子,享受著八皇子的“海底撈”服務。 想吃糕點就叫一聲,想吃骨頭rou就叫兩聲。 八皇子不僅會把糕點掰碎,還會把骨頭縫隙的筋rou剔下來送到簡寧嘴邊。 要是這會兒有某音軟件,拍個視屏發網上,估計滿屏都是“他真的……他超愛……”。 德妃來瞧見了,哭笑不得道:“你這樣寵溺它,日后的王妃給你生個一男半女,你怕是要將人寵到天上去了?!?/br> “見過母妃?!卑嘶首用κ樟宋故车男⊥胄”P,不好意思道:“我已經讀完了今日的書,見它許是等小十一有些不安,才喂了些小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