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卻攥了攥棍子，大聲道：“你要是不給錢，我就不走！你的牛頂到我之前，我也肯定能打到它。你買著頭牛很貴吧？要是被我打壞了，豈不可惜？我要的不多，你給我五十文就行！”

    曾明川冷笑一聲，“就你？”

    語氣里的不屑毫不掩飾。他雖然是個讀書人，但除草刨地，挑水劈柴，這些重體力活兒都做過，不信自己連個半大的孩子都打不過。

    再加上有李一程在車上，他即便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這個孩子傷害到李一程一分一毫。想要李一程的錢更不行，這可是他起早貪黑吃苦受累掙來的。

    “你不給錢？我這就給你好看！”

    男孩子一閉眼睛，揮舞著棍子沖了上來，曾明川挽挽袖子就要下車跟男孩子拼命。

    “住手！”

    李一程趕緊出聲。

    他既怕怕孩子把牛打壞，也怕牛把孩子頂出個好歹來。

    男孩子停住了手，瞪著李一程。

    “害怕了吧？害怕了趕緊拿錢出來！”

    李一程溫聲細語道：“是有人讓你來的嗎？”

    男孩子胸脯一挺，“沒有人讓我來！”

    跟李一程猜想的差不多。

    “看你的年紀和穿著，應該是家里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才出來打劫的。你為何不出去找個活兒做？”

    男孩子目光閃了閃，冷哼了一聲，“關你什么事兒？少啰嗦，快把錢拿出來！”

    “好。我可以給你錢……”

    “一程！”

    曾明川叫了一聲，“憑什么給他錢？”

    李一程看了他一眼，沖他眨眨眼睛，從懷里掏出一把銅板。

    “錢就在這里，你過來拿?！?/br>
    “不，你把錢扔過來?！?/br>
    “我這錢沒串繩兒，扔過去，掉的滿地都是，你不怕我們趁機做什么？”

    男孩子眼神閃了閃，遲疑了，“這……”

    李一程又道：“我跟我家相公都是文弱書生，你怕什么？”

    男孩子看了看曾明川，又看看李一程，猶豫了好一會兒，道：“你下車，把錢給我?！?/br>
    “好?！?/br>
    “一程，你不要……”

    李一程沖他搖搖頭，慢騰騰的下了車，走到了男孩子的面前。

    男孩子一邊伸手，一邊大聲道：“你不要玩什么花樣，我手里有棍子，你要是敢……”

    他伸出去的手突然被李一程抓住，不知道李一程做了什么，他的半邊身子突然不會動了，手里的棍子掉到了地上。

    男孩子兇狠的模樣變得緊張和恐懼，左手努力掙扎，卻掙不脫李一程攥著的他的手，聲音都變了。

    “你，你做了什么？”

    李一程淡淡一笑，“我做了什么？”

    男孩子順著李一程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胸前，一枚亮晶晶的銀針扎在肩窩，只剩下了一小截針柄。

    “你、你、你……搞暗算？”

    男孩子又是害怕，又是氣憤，臉色變得蒼白，說話也結巴起來。

    李一程臉色一凜，冷聲道：“要想活命，我問什么，你回答什么，聽到了嗎？”

    “我……”男孩子不服，但對上李一程凌厲的目光，瑟縮了一下，“嗯”了一聲。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為什么要來打劫我們？誰指使你來的？”

    男孩子咬了咬牙，遲疑了片刻，老老實實道：“我叫劉春，家就住在棗園村。沒有人指使我來，我娘病了，我沒有錢給她請大夫……我也是沒辦法……”

    說到這里，劉春突然爆發了，嚎啕大哭起來。

    家里沒有錢了，娘病的厲害，每天晚上他都不敢睡，生怕一覺醒來娘就不在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想借錢，可親人避他如蛇蝎，連門都不給他開。他什么苦都能吃，想去做工，人家嫌他長得瘦弱，嫌他年齡小，嫌他穿的破，他不怕餓，要口飯就能吃，可他娘要喝米粥，要請大夫，要吃藥??！

    他豁出臉皮，偷雞摸狗，好不容易弄點兒錢給娘請了大夫，又沒有錢抓藥。

    他在集上看到李一程生意做的好，便盯上了他。一個小哥兒而已，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在集市上有李一山幫忙，他不敢上前，就想著在路上截住他。

    沒想到車上是兩個人，更沒想到這個美貌的哥兒只用一根針就讓他動不了了。

    李一程沒想到劉春會崩潰大哭，無措的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看看天色，馬上就要黑了，不想再耽擱時間。

    他幾步走到李一程身邊，對劉春道：“今天的事情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但再有下次，我肯定不能饒你！”

    劉春哭的直打嗝，“沒有下次了，我、我不會再、再來了?！?/br>
    李一程拔出劉春身上的針，沉聲道：“你這邊的胳膊最近兩天不要用力，不然以后都用不了了?！?/br>
    “我、我明白。謝謝、謝謝兩位大哥?！?/br>
    劉春閃開，看著曾明川和李一程上了牛車，慢慢走遠，蹲下身大哭起來。

    他太沒用了，弄不到錢，他娘怎么辦呢？

    他的哭聲太大，讓李一程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掀開車簾往后看，天上開始飄起了零星雪花，劉春還是蹲在那里，仿佛感受不到一般。

    小小的身子越來越模糊，想著劉春剛才的話，李一程忍不住開口，“明川，停車?！?/br>
    曾明川不明所以，拉住了牛的韁繩，車子一停下，李一程就下了車，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