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曲奇裝了滿滿一大罐，他拎上去隔壁推門。

    邵家有客人，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林晃去時人正要走，邵松柏親自把人送出來，邵明曜在后頭不遠不近地跟著。

    邵松柏語氣沉穩，“王校長，我們會認真考慮，但明曜的事還是要他自己拿主意?！?/br>
    那人連連點頭，“明白，高三還有半年，咱們到時再看?！?/br>
    等人走了，林晃才進院，“誰??？”

    北灰立刻沖過來，后腳站立，瘋狂朝他手里的餅干禱告。

    邵松柏說，“英華的校長，來勸明曜參加高考的?！?/br>
    林晃“哦”了一聲，瞟著邵明曜，“你考慮嗎？”

    “不考慮?！鄙勖麝状鸬酶纱?，又反過來問他，“期末成績出了沒？”

    出了，進步一般。

    學年擠進了前一百，但區九的前一百沒有半點含金量?？偡謩倓傉旧?00，離所謂的未來還很遙遠。

    邵明曜點頭道：“也可以了，期末考和第三次月考沒隔幾天?！?/br>
    邵松柏把北灰關進屋里，對邵明曜道：“不高考的話，在區九和英中也沒差，不剩幾個月了，我看你要不就留區九得了，還能帶晃晃多學學?！?/br>
    林晃聞言身子一僵。

    正不知該說什么，卻見邵明曜撇了下嘴，“憑什么。我去我該去的地方，他要是想來英華，自己使勁唄?！?/br>
    “你這孩子！”邵松柏直搖頭，又對林晃道：“正好，爺爺炸了一鍋羊rou丸子，你帶點回去當小零嘴吃?！?/br>
    等邵松柏進了廚房，邵明曜才朝林晃看過來，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拿的什么？”

    林晃提了下罐子，“可可黃油曲奇?！?/br>
    邵明曜輕一抬眉，“給爺的？”

    隔著廚房半開的窗，邵松柏在里頭喊：“謝謝晃晃想著我這老頭子。丸子不經放，你看一眼是要二十個還是三十個？”

    林晃扭頭看了一眼，丸子有半個拳頭那么大。

    “爺可以多給點嗎，下午我想去健身?！绷只晤D了下，“四十個行嗎？”

    邵松柏拿著漏勺的手一哆嗦，“行?！?/br>
    邵明曜嗤笑一聲，“真夠不見外的?！?/br>
    林晃沒搭理他，仰頭看著老杏樹上的積雪，過了一會兒才問道：“秦之燁和俞白月底要去d市玩，你去么?！?/br>
    邵明曜掃他一眼，“你不是下周就要去上海找你姑了么，又不能盡地主之誼，管那么多干什么?！?/br>
    林晃一頓，“就問問?！?/br>
    “我不去?！鄙勖麝资栈匾暰€，“五月就是劍橋的a-level考試，要認真準備?！?/br>
    林晃“哦”了一聲。

    邵明曜坐在小石桌旁看手機，林晃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地看那些被雪蓋住的花花草草，誰都沒吭聲。

    氣氛好像有點怪，偏林晃又說不出哪里怪。

    距離邵明曜生日過去了大半個月，他倆還像以前那樣上下學，偶爾拿著飯到體育場臺階上一起吃，邵明曜每天去他家講卷子，周末他會和邵家爺孫倆一起吃頓家常飯。

    相處如常，行動如常，關系如常。

    但卻就是有種說不清的游離感，邵明曜說話總像有所保留，他對邵明曜也是一樣，常常話到嘴邊就咽下去，不知道為什么咽，也不知道哪來的話，甚至不知道原本想說什么。

    他跟陳亦司提過一兩次，陳亦司擔憂道：“你倆不會是要掰了吧？很多朋友都是這樣漸漸走散的?！?/br>
    林晃挺無語的。

    他情愿自己鈍死、呆死、憋死，也再不想問陳亦司任何人際交往相關了。

    邵明曜不小心按出了詞典的聲音，他扣下手機，瞥林晃一眼，“對了，英中的借讀費是一年兩萬九，就比區九貴兩千?！?/br>
    林晃回過神，“哦”了一聲。

    邵明曜繼續說，“但去英中借讀也得先考試，達到學年中位水平才行?！?/br>
    林晃看他一眼，“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沒什么?！鄙勖麝灼降厥栈匾暰€，又拿起手機，“剛才王校長過來順嘴提到了而已?！?/br>
    林晃沒吭聲，看他玩手機，也坐在旁邊隨便刷了兩個短視頻，是講高二數學偏難題的。

    邵明曜戴著單邊耳機，念了幾句英語長難句，又問：“哪天的飛機？”

    林晃說，“禮拜五?！?/br>
    “幾點？”

    “下午三點?！?/br>
    邵明曜“哦”了聲，“爺說要送你?！?/br>
    “嗯?！?/br>
    過一會兒，他又問，“那返程呢？”

    林晃瞥過去，“沒定，得年后呢?！?/br>
    邵明曜索性也放下手機看著他，“元宵前么？”

    林晃點頭，“元宵節都開學了，開學前我肯定得回來啊?！?/br>
    邵明曜點頭，“你姑挺有正事?！?/br>
    “……”

    林晃總感覺他倆現在動不動就把天聊得稀碎，也就講題時還好一些。

    邵松柏把裝好的羊rou丸子拎出來，不銹鋼飯盒上的航海王不干膠不知道被誰撕了，留下一個難看的膠印。

    林晃接過丸子打算走，邵明曜還在看手機，林晃路過他時隨口道：“gre和期末都考完了，這回總不擔心犯困了吧?！?/br>
    邵明曜掀起眼皮瞟他一眼，又看回手機上，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

    晚上林晃健身回來，隔著墻，聽邵松柏站在樹底下納悶地問：“小鄰居送我的餅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