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樂天忍耐地按了按腦門，繼續對林晃道：“你的事，回頭我和你姑說，你——”

    “主任?！鄙勖麝缀鋈婚_口，“讓林晃先出去吧?！?/br>
    林晃出了教務處，直奔換水房。

    門一關，他扯了口罩，背抵著墻微微氣喘。

    點開撥號界面，手指自然地搭在“5”上，向上挪，按下“2”，撥號。

    陳亦司放下菜刀，“咋了？”

    林晃深而長地呼吸，沒回答。

    “咋了？”陳亦司又問。

    “沒事?！绷只伍]上眼，低聲道：“我好像聽到菜刀聲，你干什么呢?！?/br>
    “哦，你不是要增肌嗎，老子搞了半扇牛，回頭天天給你做牛大骨面。香死你?！?/br>
    “……”

    陳亦司又拎起菜刀剁了起來，電話里砰砰咣咣地響，血沫子好像都要嘣林晃臉上了。

    林晃無力道：“下次別買了?！?/br>
    “為啥？”陳亦司揮刀不停，“不花你錢，全當是型男賑濟細狗?！?/br>
    林晃輕勾了下唇，垂頭罵道：“滾?！?/br>
    門外忽然有人來了，步頻不疾不徐。

    林晃僵了下，“先不說?！?/br>
    戴上口罩的瞬間，邵明曜推門而入。

    “果然在?！彼f。

    林晃揣起手機。

    邵明曜視線在他臉上一掃，淡聲道：“透不過氣？”

    林晃微怔間，他又說：“口罩皺了，像是摘過?！?/br>
    “哦……”林晃舔了下干裂的唇，刺痛。

    “有點?！?/br>
    邵明曜手伸進褲兜，掏出罐可樂，食指勾著拉環一摳，“咔嗒”，清脆。

    又摸向另一邊，抓了把巧克力撒桌上。

    “你吃，我不看你?！?/br>
    他背過身，襯衫后面被汗濕透，布料貼著皮膚，從肩胛一直到腰。

    林晃盯著那片汗跡走了會兒神。

    易拉罐很冰，卻反倒讓手指尖回溫了。

    林晃從小口抿到大口灌，一罐可樂下肚，又去拆巧克力，一塊接一塊，沉默迅速地往嘴里填，吃到只剩最后幾顆才漸漸慢下來。

    倒數第二顆嘗出了味，柑橘。

    最后一顆沒動。

    林晃戴回口罩，等邵明曜轉回身，把巧克力朝他推了下。

    “吃不完?！?/br>
    嗓子眼發緊，聲音硬澀。

    邵明曜剝開放進嘴里，評價道：“齁甜?！?/br>
    林晃輕點了下頭。

    邵明曜站在兩步之外看著他，不再言語。林晃也沒話說，用視線描著地磚上的花紋。

    “后怕么?！鄙勖麝缀鋈婚_口。

    林晃垂著的指尖一動，“什么?！?/br>
    “問你怕不怕?！鄙勖麝渍Z氣平而沉，“如果那拳朝著太陽xue砸下去，你會是什么后果，清楚吧?！?/br>
    “嗯?！?/br>
    “嗯是什么意思？是清楚，還是怕?！?/br>
    “清楚?！绷只晤D了下，“不怕?！?/br>
    邵明曜抬腳又收，吸氣。

    林晃短促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視線，“會拐彎的?！?/br>
    邵明曜一頓，“什么？”

    “他已經要往右躲了，我拳路朝他左邊偏，會砸到地上。一定的?！绷只纹戎约?，斷續而緩慢地解釋著，“控制不住了，那拳，必須……所以——”

    邵明曜長出一口氣。

    聲音卻又沉一分，“砸在地上，你這只手還要不要？”

    “……”

    “不是還有比賽么，打算拿紗布捆個拳擊手套去做蛋糕？”

    “……”

    “說話?！?/br>
    林晃抿了下唇，“你打斷我?！?/br>
    邵明曜一頓，“那你說完，所以什么？”

    林晃別開頭。

    不想理，但不服氣。

    許久，他有些惱地伸手捋了一把礙眼的頭發，“所以不算屢教不改?！?/br>
    “……”

    “老子改了，沒太改好而已?！?/br>
    改了百分之四十吧。

    邵明曜一口氣提上來，倏然朝他走來，眼神兇惡。

    林晃心跳一滯，筆直地杵著沒動。直到襯衫下擺蹭到他的毛衣，呼吸聲清晰可聞。

    他固執地不肯回過頭和邵明曜對視。

    無所謂，要敲頭就敲，他能打，他讓著邵明曜。

    “犟種?！鄙勖麝缀鋈徽f。

    林晃一怔，正要回頭，手腕再次被捉住。

    其實手腕是人類隱形的要害，皮薄骨細，埋著動脈。

    林晃沒頭沒尾地想，邵明曜好喜歡攥人腕子，如果他是狼，應該很享受一口咬住獵物的脖子吧。

    “包樂天不會跟你姑說?！?/br>
    林晃思緒被打斷，驚訝地回過頭。

    邵明曜淡聲解釋道：“我和他說，你對老師找家長很敏感，讓我爺回頭和你姑說?！?/br>
    林晃抿了下唇。

    他不知道邵明曜是怎么看出來他怕，但心上墜著的最沉那塊石頭終歸是放下了。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邵明曜語氣一頓，“我和包樂天保證，會替你姑管你?！?/br>
    林晃想了一會兒，“他接受嗎?！?/br>
    “光他接受沒用，因為我給的是切切實實的保證，不是敷衍?！?/br>
    邵明曜攥著他的手加了點勁，“看我?！?/br>
    看屁。

    林晃別開頭，“落枕了?！?/br>
    “你接受么?！?/br>
    “說話?！?/br>
    這些學霸萬事一定要人正面回答到底是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