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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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一個世界時都沒能合得來,以后要分道揚鑣了,還加什么加。 洗完澡出來,錢佳又彈了一條申請,他無所謂地又清掉了。 等到十二點,見陳亦司還沒回,便關燈睡覺。 結果半夜給冷醒了。 窗戶沒關嚴,秋夜里的過堂風吹得他腳趾頭都木了。 他起來里屋外屋走了一圈,總感覺丟了啥,琢磨了十來分鐘才想起,是陳亦司沒回。 “嘟”聲響好半天才被接起,聽陳亦司的聲是喝懵了,別人喝醉會嬉笑發癲,陳亦司每次喝醉則是蒙頭大睡,誰也找不到。 “咋了崽?”陳亦司嘀咕,“怎么大半夜給我打電話???” 林晃問:“你在哪?” “睡覺啊?!?/br> “睡在哪了?” “你家啊?!?/br> 鬧鬼了不是。 “屋里沒你?!?/br> 陳亦司在電話里嘟囔了兩句,“老子在院里?!?/br> 林晃頓了頓,“你等等?!?/br> 林晃摟著小狗玩偶跑出屋,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納悶地跺了跺腳。 “你不會在地底下吧?!?/br> “啊,是?!?/br> “……下面冷嗎?!?/br> “還行?!标愐嗨敬蛄藗€哈欠,“掛了啊,老子困著呢?!?/br> 林晃沉默片刻,“晚安?!?/br> 掛電話前,他又忍不住叮囑:“別在底下睡太久了?!?/br> 萬一回不來了咋辦。 電話里頭聽起來挺安靜,沒有風也沒有車聲,起碼不是在大街上。 那就行,別凍死在街上,落得和林守定一個下場。 林晃打了個哈欠,正要回去睡,耳朵里卻突然飄進一個女聲,語氣尖銳,但聲音發悶,像離他近,但又像隔著好幾層。 “滾,你他媽是哪來的野種,少管老娘?!?/br> 林晃腳步停頓,仔細聽聽——周遭靜悄悄,整條街都是男性居民,連狗絕育前都是公的,估計是幻聽。 他又走幾步,那個聲音卻又響起。 “哦,你又知道了,你那個爹就是個祖上缺德冒青煙的貨色,你拿他類比別人,能看出別人什么好?” 尖銳的嗓音里似乎漏著一絲電流聲,中間卡頓了一下。 林晃忽然意識到什么,扭頭看向圍墻。 聲音是從邵家傳來的,不僅隔了墻,還隔了電話,是話筒漏音。 林晃走到墻根底下,果不其然,聽到了邵明曜低沉的嗓音。 “媽,你小點聲,等會爺和北灰都醒了?!?/br> “嫌吵就別給老娘打!裝什么關心啊,你們男的哪有一個好東西?!迸拇蛄藗€酒嗝,聲音一忽又染上哭腔,“全世界就這么一個好人,可他為什么不愛我了?!?/br> “他不是好人,被他放過是好事?!鄙勖麝椎吐暫逯?,“你去睡一會兒好不好,吃一片醒酒藥就上床,等醒來叫幾個阿姨出去吃晚飯,聊聊天,一切都好了?!?/br> 邵明曜平靜溫和,像在安慰一個歇斯底里的小孩,比哄北灰還有耐心。 女人的哭聲填滿了話筒,林晃聽不太清她在說什么,只聽到幾個關鍵詞,寫信、畫畫什么的。 邵明曜耐心聽她傾訴完,低聲說:“mama,那我給你回信好不好?下次你給我寫信,我一定回,對了,就用你送我的鋼筆,那個筆尖寫起來……” “誰樂意天天寫來寫去?!迸舜蛑凄?,“別自作多情了,那是我同事給孩子寄禮物,我們一起逛的街,她非要給你也寄一支?!?/br> 邵明曜沉默了。 墻這頭,林晃怔住,手掌下意識地輕輕覆上墻,冰冷。 “你說咱們娘倆是不是命運共同體?都喜歡對著別人犯賤?!?/br> “原來糟蹋別人的心確實會有一瞬間的快感,你說他踐踏我的心意時,是不是也很享受那一瞬間?” 好一會兒,邵明曜才開口,沉道:“你是我媽,我是你兒子,他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br> “媽和兒子dna有一半相同而已,除了這一層,我和他還天天摟著睡,咱倆見過幾面?”女人笑了兩聲,笑音還沒散,她又哭了起來,一遍遍重復著,“我要的只有他,不要信,也不要錢”。 不知道電話是什么時候掛的。 林晃回過神來時,隔壁已經沒聲了。搭在墻上的手掌冰得發僵,他屈了屈手指,收回手,搭在小狗上捂著。 他想起邵明曜沒回答他的那個問題——他發乎直覺地一問,不知道答案會這么刺痛。 可是邵明曜,既然再沒有得到過下一只小狗,為什么還要一夜一夜地等著電話。 林晃摟緊懷里的玩偶,正轉身要走,忽然聽到隔墻傳來呼吸聲。 邵明曜沒走,他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過幾秒后,重復。 林晃站在墻根下仔細數著邵明曜的深呼吸,數過了十來次才停,過一會兒,隔壁院門開了,邵明曜似乎獨自往坡下去了。 林晃沒開門看,他隱約知道邵明曜要干嘛去。 他想了想,把院里的燈泡點亮,找了個小板凳,把庫房里那幾大箱陳舊的書本賬冊都搬出來,睡衣外頭套上件毛衣,坐在燈下一本一本翻。 當時抱著一絲僥幸,覺得mama有可能提前畫好決賽作品設計稿,放在了老院。結果回來后忙著一輪一輪的比賽,一直沒來得及好好整理。 正好,今晚找吧。 書本堆放多年后都爛掉了,一股灰塵混著霉味,有的本子外皮看不清,一捏還撲簌簌地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