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心志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br>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書屋前迎著朝陽而坐的少年,身著青灰色長衫,頭系一白色方巾。左手托著下巴,右手中的毛筆在拇指與食指之間不停地轉動;眼睛瞪著窗外迎風而動的垂柳,嘴里念叨著“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沉思片刻提筆在紙上寫下“葉舟”兩字,寫完左手摸了摸下巴,眉頭微皺,顯然對這兩個字很是不滿,于是又寫了一次,還不滿意,再寫,直到第十次才小嘴一撇道:“這次寫得還像樣?!彼⒅埳峡戳艘粫?,在“葉舟”旁邊小心翼翼地加上“小香”二字。然后美美地笑了起來,“小香,今天你穿什么衣服呢?紫色長裙,不對,粉紅色的,上面還印著桃花,恩,一定是這樣?!毕氲酱颂幠敲利惖纳碛胺路鹩殖霈F在眼前,葉舟的筆在紙上畫著:圓圓的臉蛋,微翹的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有長長的頭發。畫上一氣只落得雙手抱頭滿臉無奈,“我怎么也畫不出你的美麗,不過今天又能見到你了?!庇谑撬址浩鹕祦?。陽光和著略帶稚氣的笑容透射出無窮的活力。生命的美好莫過如此。有什么比美妙的思念更讓人心醉。 這個少年名叫葉舟,今年十五歲,方圓百里內出名的才子,雖然這百里之內不過千戶人家,但畢竟人家也是出了名的。他的志向是明年考上進士然后回家娶小香。小香是鄉里學堂老師的女兒,也是他的未婚妻。 “子曰:‘十有五而志于學’,我葉舟十有五而志于考進士娶小香?!毕氲叫∠闼偸菨M懷斗志,于是他又開始子曰詩云。然而他還是天上一句,地上一句,一會兒小香,一會兒進士。 “舟,吃飯啦?!边@個熟悉的盼望一早上的聲音終于響起。 “收到?!痹捯粑绰淙艘迅Z到門外。葉舟闔上門打了個哈氣仰面朝天雙手反扣伸個大懶腰?!敖裉焯鞖庹婧??!彼芍缘刭潎@道。奔到廚房母親早已把早餐盛到桌上,他一坐到凳子上邊開始狼吞虎咽。 “慢點,慢點?!睆睦镂葑邅淼哪贻p婦人和藹地說道。 “沒事的娘,我得快點,一會兒大頭他們又要不等我了?!睆娜~舟滿是粥的嘴里擠出的話讓人聽不大明白。 “每次去集市都這樣,你看你把他慣得?!边@聲音總是讓他不舒服,可是又不得不聽。他父親,葉恒,讀了十多年書到如今連“明經”都沒撈上。好在他也知人達命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恐嫔狭粝聛淼氖畮桩€地加上自己和妻子花氏偶爾做點零工,生活雖然不富裕,但是除去生活開銷也還能有些積蓄。 “行了,舟兒難得出去一次,你就少說兩句。他平時什么樣你最清楚,讓他放肆一回吧,先吃飯?!被ㄊ蟿裎康?。 “晚上回來給我把《屈平賈生列傳》默寫一遍?!比~恒顯然不準備輕易放過葉舟。 “父親的話總是那么讓人掃興,不過今天心情好,只要出去玩,一切都沒有問題,反正都默寫過好幾次了?!比~舟立刻回答道:“沒問題?!?/br> “最好沒問題,不然看我…”“葉舟,就差你了,快點?!比~恒的話被突如其來的殺豬般叫喊打斷。 “來啦?!比~舟應和一聲筷子一丟,拿起半塊餅直沖門外。 “越來越沒規矩?!比~恒又準備發飆,可是葉舟早已跑出院門。 “我在學堂等你們?!比~舟拋下一句頭也沒回朝前方一群人追去?;ㄊ闲χ鴵u搖頭道:“他爹,我們吃吧,今天去集市也有事?!?/br> “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他,這小子!”葉恒望著兒子的奔跑的方向狠狠地說道。 “你就嘴上厲害,這么多年你收拾過他幾回?!被ㄊ相列χ岩煌胫喽说饺~恒面前道。葉恒空摸一把胡子道“也是,這孩子平時都好,可是一到去集市就像變了一個人?!?/br> “他哪是去集市,他是去學堂?!被ㄊ献盍私庾约旱膬鹤?。 “舟兒去年學堂畢業,花先生幫忙進士考試資格,這份恩我們不能不報?!比~恒鄭重地說。 “是啊,花先生還答應把小香許配給舟兒,這更是讓我們無以為報?!被ㄊ细偷?。 “恩,一下子了了我們家兩件大事,這真是天佑我葉家?!比~恒放下碗筷舉目望蒼天,“我葉家總算不用再過這樣的生活了,這么多年辛苦你了?!比~恒握住花氏的手深情地說。 “飯快涼了,趕緊吃吧?!被ㄊ系氐?。 “你們等等我?!迸艿脷獯跤醯娜~舟對著前面的人群喊道。 “誰讓你整天憋在家里讀書,怎么樣,不行了吧,要我說身體強壯才是頂重要的?!鼻懊嫒硕牙镆粋€頭大如斗的少年朝葉舟伸舌做了個鬼臉。 “死大頭,看我追上不把你打趴下?!比~舟最討厭別人說他沒用,他的志向可是做個文武全才。 “等你追到我再說吧?!贝箢^沖葉舟打了個鄙視的手勢轉頭向前跑去。 “你給我站住?!比~舟只有加快速度,心里咒罵道:別讓我逮到。 看著大頭一伙越跑越遠葉舟又氣又恨但確實沒有力氣再跑了?!暗鹊任?,最多我不把你打趴下?!比~舟眼看無望追到他們便喊道。 “嘿嘿,葉大才子跑不動了吧,就說要你經常和我們玩,現在知道不是我對手了吧。你越來越差勁?!贝箢^滿臉得意地說。葉舟簡直氣爆了?!澳銈儾坏任?,以后別想我講故事給你們聽?!比~舟拿出最后的殺手锏。 “你快點,我們坐著等你?!贝箢^他們知道這故事萬萬不能少。 葉舟追上大部隊,一伙人你推我嚷奔向集市。 “你去集市干嘛?”,“我去吃好吃的”,“我去買風車”,“我去二叔家幫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而這目標的終點都是一樣的--快樂。 “葉才子,你去干嘛?” “我去學堂?!?/br> “哦”大伙瞪著葉舟齊聲說道。 “你們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葉舟神氣地說。 “見小香就說見小香,還說去學堂?!贝箢^一臉不屑地道,“我見過的美女多了?!?/br> “我們這兒小香最美,我就喜歡她?!比~舟拍著胸脯道。 “切,你才見過幾個女人,就在這里胡說八道,要我說省城(確切地說應該叫淮南道節度使治所即揚州,但是為了方便理解便用這個詞)那才叫美女如云,想當年我和二叔去的時候”大頭去過省城永遠都是這群人中最值得驕傲的事,單這一件事他至少講過幾百次,每次講都津津有味而且每次都不同。但凡能插上省城這事兒他總得吐沫橫飛一番。 “你神氣什么,我過幾個月就要去京城,京城,比你的省城大多了?!比~舟實在受不了大頭的省城故事。大頭猛然抓住葉舟道:“你去京城做什么?” “考進士?!比~舟特意仰頭看天淡定地說道。 “哈哈,你知道京城在哪嗎?鄉鎮都沒出過,還京城?!贝箢^單手捂著肚子,彎腰跺腳狂笑。 “京城不就是長安嘛,路自然不用我找,有人送,大官送?!比~舟還真不知道怎么去長安,但是他依然裝作神氣道,“只要到省城就行?!?/br> “你知道省城在哪?”大頭繼續嘲笑道。 “你個死大頭?!比~舟說著往大頭上狠踹一腳,“叫你笑”。大頭也不生氣,走過來拍了拍葉舟的肩膀神秘地道:“要不要請我做向導兼保鏢,一路上壞人很多,還有妖怪?!闭f著大頭裝著哆嗦起來。 “保你個死人頭?!比~舟發現在大頭面前永遠都是失敗者。唯有開罵才能解恨。 “就你這出口成臟,也能考上?別做夢啦,早點改行吧?!贝箢^以勝利者姿態告誡道。 “我當然能考上,普天之下,舍我其誰?!比~舟信心滿滿地說。 “好小子,有魄力,我看好你,我在賣的幾本書,你看好哪本,便宜點賣你?!币粋€蓬頭垢面,粗布麻衣的老者突然出現在葉舟面前,手里拿著一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