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沒什么風,又有太陽,忙半上午熱出了汗。秦孝用袖子在額頭擦了下,一手握著鐵锨掃把往回走,轉身的一剎余光里掃見個人影,身上的襖跟四處的雪一個色。 元京墨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得全神貫注,認真程度快要趕上做數學大題。 秦孝站在原處沒出聲,不長一段路元京墨走了好半天,只差幾米了才抬頭,一下笑起來揚聲喊:“秦孝!” “有路不走走雪?” “好玩啊,”元京墨幾步邁到沒雪的路上小跑過來,在秦孝跟前跺掉鞋上的雪,“我專門穿的靴子?!?/br> “你走來的?” “走了一小半,我爸去鎮上幫忙清雪,捎了我一段?!?/br> “我要不在家你再等到晌午?” “下雪了又沒法送東西,而且我爸說了這時候大伙都閑著,鎮上不用你干活,公路上的雪大人弄就行,你不在家能去哪兒???” 元京墨一串說完,不等秦孝說話就舉著戴了厚手套的手往他眉心戳:“你又兇?!?/br> 他戴了副掛脖的手悶子,手腕一圈厚白毛絨,除了大拇指外手掌四指裹在一塊,不分指,抬起來戳秦孝眉心的效果就和整個手直接往他臉上糊差不多。 秦孝皺著眉躲開,空著的一只手隔著襖袖攥住他胳膊:“進屋?!?/br> 元京墨難得先不用寫作業不用學習,一身輕松興沖沖跑來找秦孝,結果沒進門就碰冷臉,也不說話了。 進屋之后嘟囔一句“怎么不燒爐子”就消音,秦孝收拾著生火他就在那兒站著,綁了兩層鉤花坐墊的小椅子不坐,倒了半杯的熱水不喝,直到秦孝把爐子燒起來又去柜子里翻了會兒拿出個東西遞到眼前。 “家里多的鑰匙,給?!?/br> 元京墨眼睛一亮,手下意識要抬又落回去,努力挪開視線維持傲嬌:“給我干什么???” 秦孝直接塞他手套里:“替我收著,行了嗎?” 元京墨那小表情都收不住了,抿著笑抬抬下巴,捏住鑰匙勉為其難似的答應:“行吧?!?/br> 第16章 新詞兒 下過雪的小鎮格外靜,人們掃過雪都回到各自家里,爐火旺盛,燒水壺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將門窗玻璃覆上一層白霧,在冬日隔出許多個暖融融的安穩歸處。 外間的火爐上烤著地瓜卻空不見人,通向里間的門開著,傳出幾句或清亮或低平的說話聲。 “他都拿著斧子上山了,說那個和尚就是騙子,結果大罵著沖進廟里不多久就出來了,扔了斧子不說還把身上的錢都捐了香火,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br> “那個和尚說,你可以劈死我,但要讓我死個明白。那個男人就罵他,自己花了三十兩銀子求指引,鈴鐺響了一聲代表‘是’,結果他照做反而賠掉了褲子。和尚就問他,是何日何時來求的?男人說完和尚就慢悠悠翻冊子,翻到那天給男人看,上面當時的時辰旁邊明明白白寫的‘否’!” “他聽錯了?!?/br> “男人也這么想!上邊都寫了,他親眼看著和尚翻的沒辦法臨時造假,肯定是當時鈴鐺響的時候他太緊張聽岔了啊對吧?” “嗯?!?/br> “所以男人就連連跟和尚賠罪,還把身上剩下的錢都捐香火了,怕自己沖撞廟里,其實根本不是!” 秦孝坐在用舊褥子疊成長條的厚墊子一頭,倚著墻,旁邊是高高堆起的書,手里看到一半的話本子用拇指隔著半合,側頭看另一邊有聲有色的元京墨,隔了兩秒問:“是怎么?” 元京墨賣了個關子,沒直接回答,說:“那個廟因為大家都說靈驗,很多很多人去,男人剛走就又有人捐了五十兩,隔著簾子把寫的紙條遞給和尚,過了會兒鈴鐺響了兩聲,來人得到答案走了,和尚低頭在冊子上記,你猜和尚寫的什么?” “是?!?/br> “對!他一直都那么反著記的!” 元京墨和墻之間豎了個枕頭,讓他倚著看書,這會兒他說著話不自覺朝秦孝轉身,枕頭也隨著動作慢慢歪倒,秦孝伸手拽了下扶正了。 “秦孝?!?/br> “嗯?!?/br> 元京墨又往秦孝這邊靠近點,壓下聲音:“阿嬤給我算過命?!?/br> 秦孝有一會兒沒說話,元京墨以為他不信,說:“是真的?!?/br> “什么時候?”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很小不記事的時候。有一次我爸媽說話我聽見了,后來在我家抽屜翻到一張紅紙,寫著我的八字什么的,應該就是阿嬤算的時候寫的?!?/br> “放回去沒?” “肯定放回去啦,我偷偷看的,沒告訴他們我知道?!?/br> “嗯?!?/br> 元京墨歪歪頭:“你怎么一點都不好奇???也不問我算的什么?!?/br> 秦孝把手里的本子扔在一邊:“這種事自己知道就行,別到處說?!?/br> 元京墨眼見秦孝的眉又隱隱有往中間皺的趨勢,說話語氣也跟著落下來:“我沒到處說啊,就只告訴你了。而且你不是說不信這些嗎,還這么嚴肅?!?/br> 秦孝一噎。 又出新詞兒了。 “阿嬤給你算的什么?” “說我八字好,有福相?!?/br> 秦孝“嗯”了聲,算著烤地瓜時間差不多了,把旁邊的書撿起來扔在書堆上,伸手接元京墨手里的。 “就兩道坎,其他時候都平平順順萬事不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