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桃一鼓作氣地撲過去……自然是沒撲到。

    蘇承昭一手制住了念桃，有些狼狽地微微彎下腰，讓寬大袍子遮擋住自己下身的不雅處。

    “莫再鬧了，快回去?！?/br>
    “大哥，我不……”

    “蘇念桃！”

    念桃抬頭看去，就見大哥黑沉的眸子，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有些可怕。

    她立在了原地。

    蘇承昭見她不再掙扎，總算倒出手把自己蓋的更嚴實一些，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出去?！?/br>
    念桃有些害怕地縮縮脖子，覷著他的臉色悄悄溜到門邊。

    蘇承昭總算吐出一口氣。

    那口氣剛吐到一半，那令人頭痛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大哥……”

    念桃弱弱地叫了一聲，然后在蘇承昭陰沉到能滴出水的眼神下鼓起勇氣開口道：

    “我，我衣服濕了……”

    蘇承昭閉了閉眼。

    最后還是扯過一旁準備明日穿的外袍丟給了她。

    “穿著這個?！?/br>
    念桃被外衣兜頭蓋了一臉，鼻間縈繞著蘇承昭慣用的檀木香。

    不同于蘇明奕身上混著墨香的雪松香味，也不像蘇璟熙不愛用熏香，身上總是有帶著熱意的陽光味道。

    蘇承昭熏的檀香沉穩悠遠，卻又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就如同他的人一樣，難以親近。

    念桃一下就聞出來，這香味與其他兩個哥哥的不一樣，不過她覺得這味道也很好聞，于是像輕輕嗅了兩下就披在了自己身上。

    也不敢再看大哥的臉了，轉身就溜了出去。

    身后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原本說好來看她的蘇璟熙也到底是沒來成，因著上次大哥發現他飲酒作樂后，就罰他白天在祠堂抄經書，還派了人看著他，美其名曰靜心。

    等到晚上他終于有時間去找念桃的時候，念桃卻已經被白日里的禮儀課弄得渾身酸疼，嘟囔著推拒了他的親近。

    蘇璟熙就只能多親親念桃解解饞，白天還要被那天書一般的經文折磨，手指都寫得酸疼，大哥還要逐字逐句地檢查，連找人幫他寫都不成。

    這下他是真過上了和尚的日子，苦啊。

    念桃也覺得自己過的苦，于是更和大哥較上勁了。

    她知道大哥不喜歡她進他的院子，于是白天跟嬤嬤學完，晚上就偷偷溜進大哥的屋里，還要故意往大哥身上貼，看到大哥氣惱的樣子才算完。

    “大哥——”

    今日，大哥又把她鎖在門外，不過念桃也不怕，就著夜色在門口喊他，聲音都要傳到隔壁院子里去了。

    “大哥，大……”

    門突然被推開半扇，蘇承昭正陰沉著臉站在門口，眼神黑黝黝的。

    念桃也不怕他，朝他嘿嘿一笑就靈活地鉆了進去。

    “大哥，我給你帶了糕點呢?！?/br>
    念桃也不是空手來的，要不然來找大哥也不知道說什么，多無聊呀，不如邊吃糕點邊sao擾大哥。

    “蘇念桃?！?/br>
    蘇承昭冰冷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念桃這幾日聽慣了這聲音，腳步不停，把糕點放在了桌子上，自己熟練地坐下。

    “大哥，我今日與嬤嬤學了坐姿，你看我坐的合宜嗎？”

    念桃故意板著身子，半坐在椅子上，姿勢很規矩，表情卻帶著不屬于閨閣女兒的恣意的笑。

    蘇承昭轉過頭不看她。

    念桃就自顧自地說話。

    “大哥，你這里怎么總是只點兩盞燈呀，能看清嗎？”

    “大哥，你這把劍放在這里是做什么的，為了方便拿嗎？”

    “大哥，這是劍穗嗎，是你自己做嗎？”

    “大哥……”

    “蘇念桃?！?/br>
    蘇承昭聲音似乎淬了冰，沒有起伏的聲線陰沉沉的。

    念桃這幾日也只是小打小鬧，大哥最多就是說她幾句不守禮而已，如此嚴肅陰沉的語氣還是第一次。

    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你可是覺得，我拿你沒辦法，你就能如此肆意妄為了？”

    “我告訴你，我既然已經承襲侯位，就有權處置侯府內的所有人。你若是真不想安穩待著，我隨時能把你送去廟里絞了頭發做尼姑，或者直接把你送回江南去?！?/br>
    “你若真不愿守禮，讓整個侯府淪為京城笑柄，那后果你自己考慮清楚！”

    蘇承昭冷著臉說完這一番話，本是氣惱極了，卻良久沒聽見坐著的小姑娘往常一樣反駁他一句。

    他轉過頭看去，卻見椅子上坐著的小人正低著頭，手按在桌子上，再細看，兩顆眼淚忽然直挺挺的打在了并攏的膝蓋上。

    “嗚……”

    念桃忍不住哭出了聲。

    蘇承昭睫毛顫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不可置信，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怎么……怎么就哭了？

    往常不是應該她站起來反駁自己兩句，再故意氣他嗎？

    今日這是怎么了？

    難不成是自己話說重了？

    他想了想，覺得這話和原先自己說過的話好像也沒什么不同，實在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為什么哭起來。

    他目光帶上了一些焦急，但說出的話還是冷冰冰的：

    “你哭什么？”

    念桃一下站起來，一抹臉就跑出去了，速度快的他一下都沒抓住。

    “嗚……我再不來了……”

    蘇承昭呆立在原地，空氣中只留下一串帶著哭腔的尾音。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轉過身，桌子上只剩下一盤孤零零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