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貞的想法很簡單，喬裝成要進去找人，然后溜一圈，探探底。

    按理來說，并不難，以他的想法，就是進去看有沒有發現什么，然后離開，去蚩夢說的后院。

    以他的能力，很容易做完所有事情。

    不過現在多了個強強要一起的真人，中間應該要換些方案了。

    清香閣，燈火通明，廳堂明亮。兩層樓，燈籠高掛，人流來往。

    李茂貞跟許幻進來后，就看到清香閣里熱鬧至極，人聲鼎沸，喧嘩聲撲面而來。

    中間搭了個高臺，上面有幾個容貌不俗的女子在唱曲，曲聲款款，聲律優美。

    下方則是擺著很多張桌子，各種打扮不凡的公子，商人，富賈，在角落里各自坐著，身邊不時有女子過來倒茶水，歡聲笑語。

    在明面上，聽曲看藝都是高雅的，印象中，也確實沒有什么在大庭廣眾之下，亂來的情形。在這一點上，還是遵循著道德禮儀。

    只是，后唐戰亂，潞州都快打起來了，這個地方，卻還是有歌有舞，對比差異明顯，實在令人嘆息。

    也不愧是渝州城，商水之地，形成天然良港，曾以白日里千人拱手，入夜后萬盞明燈形容，足可說明川蜀的不同。

    易守難攻，民豐彪悍啊，蜀王占了個好地方。

    李茂貞不禁幾分感慨，大梁氣術將近，不可更改，三晉獨大，蜀地偏遠，鳳翔……難。

    “現在想這些做什么?！?/br>
    甩了甩腦子，收回心神，李茂貞剛要抬腳，就被不起眼角落里的一個圖案吸引了。

    那是兩道紅色豎起來的印記。

    幻音坊最隱秘的印記，只有內部的人才會知道。

    代表著沒有浮出水面的產業，這是不會讓人知道他們屬于幻音坊的，除了真正認識這個印記的人。

    明年和暗面產業，都有分開。

    有點意外，這清香閣是幻音坊的？

    “客官，這里，這里?！迸赃呉呀浻写虬珲r艷的女子過來，笑吟吟的迎著他們……不對，迎著真人。

    許幻真人女扮男裝，容貌依舊，快趕上水云了。

    如果是剛才，李茂貞會遣散老板娘，說自己來找人的，因為自己根本沒有錢在這種地方喝茶。

    但現在卻不是，如果他想，把清香閣整個搬走都可以。

    “找個地方坐吧?！崩蠲懧月話吡藥籽壅f道。

    “好，客官這里請?！蹦抢习迥餄M面掛笑，引著他們往旁邊去。

    不認識的，渝州城普通客人，應該都是安排在這種普通角落里。

    很快有旁邊的侯客侍女送上了茶水，開始的接待，倒是有理有據，不過這些個地方，做的生意就是帶笑臉的，招待自然周到。

    記憶中，在岐王府，其實茶水都是水云端上來的。

    而且總喜歡茶水里加蜜糖，還故意問他加不加糖勺，明明每次都加了，還得在旁邊故意問。

    “這糖茶是我親自泡的，王兄，你喝一口，我保證你下次還想喝?！?/br>
    “不喝，撤走?！?/br>
    “喝嘛喝嘛，你喝一口，我今天不吵你?！?/br>
    于是放下手中的岐國政務，端起來真喝了一口。

    那甜味，一輩子岐王吃的糖都沒宋水云塞的一杯茶多。

    “二位客官，第一次來我清香閣吧？”老板娘瞇著眼睛，笑著問道，“有什么認識的姑娘？這看戲看曲啊，一個人，多沒意思?！?/br>
    “這曲子有時候聽不懂，也需要個人在旁邊講，不然啊，真的是聽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呢?！?/br>
    老板娘聲音叼起來，語調拉高，傳說中的鴨子嗓，差不多就這模樣了吧。

    但，她依舊還是在跟真人說話，果然，顏值即正義。

    真人只好點了點頭，“聽曲確實需要個人講解，那就叫一……”

    李茂貞趕緊給她使眼色，咳了兩下，擺擺手道：“都下去吧，我們自己聽曲，需要的時候會喊你們的?！?/br>
    老板娘只好跟旁邊的侍女囑咐了兩句，這才離開。

    只來這里真正聽曲的也不是沒有，見怪不怪，反正結了茶水費就可以。

    許幻聲音輕輕，不好意思的道：“剛才差點沒注意，真以為是來聽曲的?！?/br>
    “沒事?！?/br>
    “不過我有點奇怪，我們不是說假裝找人？怎么還直接坐下了？”

    “在找了?！崩蠲懷劬β湓谒砗蟮氖膛砩?，對方在真人進來后，眼睛就從沒離開過許幻。

    女人男裝，殺傷力確實可怕。

    這點，李茂貞心中深知。

    許幻接觸到他的目光，瞬間想到了什么。聰明的她回過頭，微微一笑。

    “姑娘，今年芳許？”

    “啊，我，我，我……”侍女紅著臉，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接話。

    也難怪，美男子，講話溫柔，能接得住才怪了。

    哪像自己，易容以后普普通通，都沒人搭理。

    許幻是個聰明人，已經知道了旁邊李茂貞的意思，是讓她想辦法套話。

    “姑娘，我剛才從外面看進來，你們后院是種了幾顆樹嗎？我看著挺有意思，是什么樹？”

    “啊，種樹，我們沒種樹啊，你看到的，應該是隔街的清閑閣吧，他們才種樹呢?！笔膛跉馑坪躅H為不喜，嘟著嘴，哼哼幾聲，談起清閑閣，眼睛里都是不屑。

    李茂貞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

    這卷舌妹……

    清閑閣……

    就說，幻音坊的產業，怎么會有玄冥教的東西。

    許幻自然也是察覺出了問題，頗為無奈。

    二人互相喝了茶，以做表示，才準備離開。

    “看，此女你們應該不知道吧，我告訴你，這畫像可是絕本，真正的大師手筆，我是看幾位兄弟都在這里，才拿出來給大家長長見識?！?/br>
    “這世間，竟有如此美麗女子，如果不是真的有人見過，我也不信?！?/br>
    “嘖嘖，我要是能和她一夜春風，死也愿意了?！?/br>
    旁邊傳來的談笑聲，將李茂貞視線吸引了過去。

    一看之下，他直接回頭道：“真人，你先去外面等我，我見到了個熟人?！?/br>
    許幻點了點頭，只以為掌柜的是真遇到什么熟人，她不方便在。

    等許幻離開出去后，李茂貞這才看向了旁邊的桌子，抬腳走過去。

    畫像鋪在桌子上，絕美之顏，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絕世而獨立，清風吹，眉心紅，雙眸之上，紅印輕點，鳳眼無雙。

    李茂貞右手一攝。

    畫像從幾個人中彈射而起，被他吸走。

    水云的畫，很少如此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