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她死了,再也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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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的夜里,格外的熱鬧。老百姓可不管你皇帝是不是快死了,難得有個上元節,能一家團聚,年輕的男男女女能借此機會拋開矜持,相互熟識,是怎樣的奇妙美好。 馬車在酒樓前停下,容景垣小心的攙著蘇婉下車,二人對視一笑,緩步朝著二樓的雅間走去。 雅間里頭,容盈和林慕白已經等著,明恒和如意也在,這會子熱熱鬧鬧的。上一次的團聚還是在小郡主滿月的時候,如今是今年的第一次聚會。 容盈說了,“今夜沒有太子,沒有沐親王,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不必拘禮不必忌諱。一年就一次上元節,哪來那么多的繁文縟節。該吃的吃,該喝的喝?!?/br> 如意淺笑,抬頭望著林慕白,“師父最好?!?/br> “是你相公最好吧!”林慕白笑著打趣,將一塊點心夾進容哲修的碗里,“慢點吃,還有呢!” “娘,我都七歲了,您放心就是?!比菡苄扌ξ?,“我如今是哥哥,還能照顧思meimei呢!” 林慕白笑著點頭,“是啊,修兒長大了,比娘初見時更高了一些?!?/br> “將來,我必定比爹還高!”容哲修朝著父親努嘴。 容盈挑眉,“長好個兒再說,現在都是空話,少吹?!?/br> 容哲修扮了鬼臉,低頭吃著點心。 看著如意越來越大的肚子,蘇婉有些黯然。嫁給容景垣這么久,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所以她有些著急可也沒法子。這種事情,實在也是急不得。好在容景垣并不像尋常官宦人家的子弟一般,急著要孩子,歷經林慕白生子一事,容景垣倒是看開了很多。 兒女之事全看天意,絕不強求。 明恒把如意捧在掌心里,生怕她磕著碰著,如今又懷著孩子,更是一有空就回家粘著自己的小媳婦。如意有了身孕,脾氣就越來越毛糙,畢竟孕中的女子慣來喜歡多思多想。 “看,焰火!”如意一聲喊。 所有人都走到窗口,看著絢爛漫天的焰火。迷人的火光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泛起幸福的笑容。歷經那么多事,生與死都嘗過,還能執手在一起,真是不容易。 容盈抱緊了懷中的林慕白,“好看嗎?” 她點了點頭,卻道,“沒你好看?!?/br> 他微怔,低眉望著懷里安靜的女子,“那就看一輩子?!?/br> 她不由自主的抱緊了他的腰肢,低低的道一句,“好!” 他帶上修羅面具,她帶上夜叉面具,二人手牽著手,從護城河的這邊走到了那頭,放河燈,猜燈謎,一樣不漏。當年沒能做完的事情,都一一坐遍。同坐畫舫,覽盡兩岸燈火,煙花璀璨。他們坐在船頭,她輕柔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笑意繾綣,若神仙眷侶,只羨鴛鴦不羨仙。 皇帝的精神很好,硬是讓魏道德攙著自己走出了寢殿,看著京城上空那絢爛的煙花,笑得有些蒼涼?;屎笤谂院蛑?,蹙眉擔憂的望著他。 “皇上,外頭天涼,回去歇著吧!”皇后上前勸著。 皇帝如同孩提般,綻開最真實的笑意,“你看那焰火,真是好看呢!今年宮里怎么不放焰火了?往年,御花園那頭不是很好看嗎?” “皇上,您病著,景睿吩咐了不許宮里放焰火,免得您不喜歡那么吵鬧?!被屎鬁\淺的應著,攏了攏皇帝的披肩,“您可別凍著?!?/br> 皇帝坐在寢殿前頭的欄桿處,“吩咐下去,朕要看焰火?!?/br> 皇后一愣,“皇上?” “去!”皇帝固執,“朕要看焰火?!?/br> 皇后看了魏道德一眼,魏道德會意的離開。不多時,在寢宮外頭,焰火沖上天空,絢爛綻放。焰火的爆破時的聲音,有些嘈雜,惹得人耳朵疼。 可皇帝看得很開心,“朕的鯉魚燈呢?” 魏道德小心翼翼的呈上,“皇上,您的鯉魚燈在這兒呢!” 皇帝笑了,似乎有些神情恍惚,“淺云最喜歡的就是紅色的鯉魚燈,那年朕與她一道坐在屋頂上,看絢爛的煙花綻放。她很高興,笑得極美。那是朕見過的,最美的笑容?!?/br> 皇后別過頭去,眸中黯然神傷。 有些東西,就算過去了大半輩子,都不會被歲月掩蓋。他一直都記得,記得她的點點滴滴,記得她的一切喜怒哀樂,唯獨不記得她已死的事實。 那一夜的皇城夜空,被焰火照亮,皇帝就坐在那里,癡癡的笑著,凝神望著漫天的煙花。 最后皇帝實在太累了,只好回到床上躺著。睡前,皇帝扭頭看一眼鯉魚燈,叮囑魏道德,“別讓燈熄了,朕醒來的時候,還想看著鯉魚燈呢!”有這鯉魚燈,就好像他的淺云還陪在身邊。 皇后輕嘆一聲,“皇上睡吧,臣妾給您看著?!?/br> 皇帝笑著點頭,沒有再說話。 “皇上笑了?!辈欢鄷r,皇后笑了笑,看著皇帝在睡夢中揚起唇角,“他大概是夢見她了,那年十五,煙花雨下,極好極美?!?/br> 魏道德在一旁躬身,靜默不語。 第二天一早,皇宮里就傳出了消息,皇帝駕崩了。 皇后在旁伺候著,沒成想一覺醒來,皇帝的身子都硬了。昨兒個夜里,大概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实叟R死前,許是真的夢見了心愛的女子,一直帶著微笑。 容盈和林慕白趕來的時候,皇后正握著皇帝的手,哀戚落淚,“這一次你不必再與她夢中相會了,皇上終于能如愿以償見到她。以后,別再分開了,人生最痛生死別,一別經年痛斷腸?!?/br> 壬戌年正月十六,廣德帝駕崩,棺槨置梓宮,待皇陵正式完工再行大葬。 正月還沒過完,容盈業已登基為帝,年號光熹,是為光熹元年。 皇后孟氏,為一宮太后,入住永壽宮。太子側妃林氏為貴妃,入住承歡宮。 新帝后宮無人,自然以貴妃為尊。貴妃林氏,獨享盛寵,專寵于后宮。 蘇婉進了承歡宮,抖落了肩上的雪花。暖閣里溫暖如春,薔薇含笑將湯婆子遞上,“王妃暖一暖吧!” “外頭冷吧?”林慕白笑道。 “還下著大雪!”蘇婉笑著接過,轉而坐在林慕白的身邊,“早上的時候聽說你暈倒了,如今可有好些?”她擔憂的望著林慕白,林慕白的面色很差,與外頭的雪色沒什么兩樣。 林慕白搖頭,“沒什么大礙,就是有些氣血虧虛罷了!你呢?這么冷的天出來,也不怕凍著你的雙腿,老五倒也舍得?!?/br> “他送我來的?!碧K婉笑得靦腆,“對了,思兒最近乖嗎?” “這丫頭哪里能乖巧得起來,有修兒在,以后又得折騰?!绷帜桨纵p咳兩聲。 “對了,今兒個我來是想問一問白狐的事兒?!碧K婉猶豫了一下,“你可知道白狐何時能回來?這一去就沒了消息,有人如今想起來了,可就是嘴硬得很,死活也不肯親自來問。早年你給我當媒,如今也換我來成全一件好事?!?/br> 聽得白狐,林慕白面色微微沉了少許,“白狐和孟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只不過有些東西命里有時終須有,錯過了就沒有退路?!?/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蘇婉蹙眉,“白狐出了什么事兒嗎?” 林慕白沒有吭聲。 “主子?!笔呛诤穆曇?。 “黑狐什么時候回來的?”蘇婉一愣。 林慕白抬頭望著蘇婉,“前幾日就回來了,只不過沒告訴你們罷了!”俄而看了薔薇一眼,薔薇轉身去把黑狐帶進來。 黑狐行禮,如今都改了口,不再尊稱殿下。 “來消息了?!焙诤鬼?,“卑職已經放出消息,相信很快就會有答復?!?/br> 林慕白點點頭,輕咳兩聲道,“你跟著沐親王妃走一趟吧!”她望著蘇婉,“有些話該,是該帶到的?!?/br> 黑狐微微一愣,俯首不語。 蘇婉徐徐站起身來,“這到底是怎么了?發生了何事?” “沒什么,白狐有些話托黑狐帶給孟麟?!绷帜桨淄K婉,“正好你來,你就帶著黑狐去一趟吧!” 蘇婉愣了半晌,勉強點頭。 心里,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 容盈執掌大權,重新啟用孟家。老皇帝趕走了孟行舟,留下了小孟,為的就是給容盈留一條路。一個貶謫,一個提拔,孟家自然會感激涕零。而容景垣亦是如此,如今已經貴為大祁唯一一位親王位分的王爺,沐親王府可謂榮耀無比。 孟麟得了容景垣的邀約,進了沐親王府。 正廳里,黑狐已經在等著。 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孟麟微微駐足,“怎么回事?” 容景垣揉著眉心,瞧了蘇婉一眼,蘇婉勉強笑道,“我們有了白狐的消息,所以想——” “我對她不感興趣,她回來也好,不回來也罷,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泵削朊嫔怀?,掉頭就走。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一走就不回來了,還打算讓他牽腸掛肚嗎?想得美。 “她回不來了?!焙诤_口。 腳步驟然頓住,孟麟的身子微微僵直,卻沒有轉身,“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一柄冷劍置于案上,發出清晰的聲響,黑狐繼續道,“她死了?!?/br> 音落,孟麟驟然轉身,“你說什么?” 黑狐深吸一口氣,眸色微紅,“我們兵分兩路追殺離恨天余黨,白狐負責清剿白少康和鶴道人??墒曲Q道人詭計多端,在一處陷坑里,他們同歸于盡了,只留下一柄劍。其實去抓人的時候,白狐心里有數,所以給部下留了話,如果她沒能回來,讓我們知會你一聲,免得讓你以為她還在跟你開玩笑?!?/br> 孟麟定定的站在那里,眸色潰散,羽睫止不住顫抖,“死了?” 低眉望著案上的冷劍,黑狐哽咽了一下,“鶴道人在懸崖邊布下了火藥,所以當時血rou橫飛的,連個尸體都沒找全?!彼逯蛤槲?,指關節發出清晰的脆響。 也就是說,這件事不會是假的。 白狐,真的沒能回來。 孟麟深吸一口氣,“她死不死都跟我沒關系,不過是露水之緣,何必當真呢!”說完,他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徑直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 “白狐愛上你了?!焙诤烦鰜?,“否則她不會在有危險的時候,還心心念念著你?!?/br> 孟麟已經走遠,走出了沐親王府。 “他心里不好受?!比菥霸鹕?,“口硬心軟?!弊砭频臅r候,他明明聽到孟麟喊了一聲白狐。然則清醒過來,卻是個如此固執的人。 而今的孟麟,孑然一身,實在教人不忍。 孟麟毫不猶豫的上了馬車,離開沐親王府。腰間懸掛玉佩的位置空著,他還等著被她拿走的那塊玉佩。不過這樣看來,這塊玉佩是再也回不來了。 撫上腰間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就是個女人嗎?他孟麟又不是非她不可,不過是露水之情,死了就死了吧!如果不是她招惹自己,也許玉佩都不會丟。這下倒好,人財兩空,什么都沒了。 胸腔里憋著一口氣,孟麟抬頭望著車窗外的大雪。 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冰涼的空氣灌入口鼻之中,連呼吸都冷得讓人發抖。 黑狐說:血rou橫飛,連尸體都沒找全。 黑狐說:她死了。 下一刻,他突然將小四方桌上的物什擺設,悉數拂落在地。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發了脾氣,只覺得有股氣卡在胸腔里,死活吐不出來。 馬車到了孟府,秋朝在外頭喊著,孟麟始終沒有回過神來。有時候某些東西很奇怪,你曾經握在手里,你覺得那并不是什么好東西,一點都不在乎。因為你擁有的東西太多,那些別人在乎的,在你眼里不過是如此爾爾??僧斈阋恢币詾榫o握在手的東西,突然沒了,你會驟然發覺有些無所適從。 空了的手,不知道該緊握什么?還是什么都沒有握住。 不過是一夜夫妻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個女人嗎? 他孟麟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一夜夫妻……這么一想,好像他們似乎是拜過堂的?有嗎?他記得她穿過喜服,那也是自己平生第一次穿喜服。 深吸一口氣,孟麟坐在馬車里不說話。 秋朝打來車簾,“公子,您這是怎么了?到了!” 孟麟點了點頭,“我知道!”抬步下車,轉而道,“秋朝,你覺得男人是不是都該成親?” 秋朝一本正經,“公子,奴才不知道別人,但奴才知道,相爺其實很希望看到公子成家立業??上е钡较酄旊x開,公子都還是孑然一身?!?/br> “一個人不好嗎?”孟麟問。 秋朝搖頭,“不好!” 孟麟抬步往里頭走,“哪里不好?” “連個枕邊人都沒有,公子夜里睡覺的時候,不會覺得冷覺得孤單寂寞嗎?”秋朝問。 “知道那么清楚,是不是想成家了?”孟麟挑眉。 秋朝一愣,“不不不,公子別誤會,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的意思是,公子人品相貌皆屬上乘,為何還要孑然一人呢?公子也該成親了?!?/br> “是該成親了?!泵削胼p嘆一聲,想了很久才道,“讓管家留心一下,看看京城里頭哪家姑娘溫柔嫻淑,能進咱們孟家?!?/br> 秋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公子,您是說,您要成親?” “找個不會武功,最好安靜點的,別那么鬧騰?!泵削胝f得很輕,“去辦吧!” “是!”秋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怎么突然開竅了?早前丞相安排了那么久,他死活不愿成親,如今怎么突然想要成親?是夜里寂寞空虛冷了?還是受了什么刺激? 公子是從沐親王府里出來,才突然想要成親的,那么是王爺說了什么嗎? 真是奇怪!秋朝,想不通。 別說秋朝,便是管家也愣住,這可一點都不像自家公子的性格??傻降装l生了什么事,誰都不知道。孟麟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突然就想成親了呢?他只是,想穿那大紅喜服罷了。 還好記憶不深,也許一轉身就會忘得干干凈凈。 都忘了吧!其實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一點都不重要。他只是心疼自己的玉佩,就這么被她帶走了,沒能送回來。 虧得蘇婉還想做媒,如今是什么法子都沒了。 白狐跟著蘇婉的時日不短,算起來也是一場交情,可惜好好的一個人就這么沒了。 “卑職告辭!”黑狐行禮。 蘇婉點了頭,“你們——找到夜凌云了嗎?” 黑狐頓住腳步,面色微沉,“夜凌云太狡猾,我們沒能追到他,他把我們都引向了白少康和鶴道人,讓自己金蟬脫殼?!鄙钗豢跉?,黑狐躬身,“有些事卑職不方便說,卑職告退!” 有些事,蘇婉的確不方便問。 林慕白做事慣來仔細,只不過林慕白的身子實在令人擔憂。 望著黑狐離去的背影,蘇婉凝眉,“也不知什么時候能找到慕白的師父,只有找到了師父,才算放心?!?/br> “這老頭成日瘋瘋癲癲的,誰知道躲在哪里?!比菥霸宦晣@,“最好被讓我抓到,否則我非得揍他一頓才算罷休。整個京城都快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br> “希望如意能找到人?!碧K婉面色憂慮。 容景垣輕輕攬著蘇婉入懷,“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就是?!?/br> 的確,吉人自有天相。 如意找到老頭的時候,人家正啃著醉鵝躲在廚房里。說是已經躲了好幾天,愣是沒叫人抓著,可見這師徒兩個實在是了不得。如意二話不說便讓葉子付了錢,否則人家可不答應你這白吃白喝的師徒兩個,完好無損的走出醉鵝店。 “師公!”如意拽著老頭往外走,雖說大腹便便,可手上的力道一點都不輕。 老頭捧著醉鵝啃得一嘴油花,一臉嫌棄的望著如意,“干什么?我還沒吃膩呢!” “師父身子不好,你趕緊進宮?!比缫忾_門見山。 “不去不去,最討厭那皇宮,四四方方的就跟天牢一樣。何況這宮里的菜式我都吃遍了,實在沒興趣?!崩项^作勢想跑。 如意一跺腳,“師公,你到底知不知道,師父的身子快要撐不住了?” “撐不???”老頭舔著嘴唇,“那我先問你一句,老皇帝死了沒有?” 如意左顧右盼,確信無人,這才點頭,“如今師父已經是貴妃,你說老皇帝死了沒有?” “真死了?”老頭欣喜,“死得好,死得好!既然老皇帝死了,那我就聽你的,去把小徒弟帶出來?!?/br> 如意一愣,一把拽住老頭的衣袖,“師公你別鬧,為什么要把師父帶出來?師父如今在宮里一人獨寵,皇上可是連半個妃妾都沒有,就師父一人專寵。人家小兩口好著呢,您別橫插一腳瞎攪合?!?/br> “那你找我干什么?”老頭子撇撇嘴,將沒吃完的醉鵝丟給跛腳徒弟。 “這不是廢話嗎?”如意有些生氣,“找你當然是想讓你給師父治病,師父生完孩子,整個人氣色都不太對勁。你是不是連徒弟都不要了?” “生了?”老頭一愣,“生的閨女還是小子?” 如意蹙眉望著他,“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這不是忙著吃遍京城嗎?”老頭嗤鼻,“少說別的,到底是閨女還是小子?” “是位公主?!比缫馇鍦\的吐出一口氣,“當時師父有些難產,差點就沒命了。你說你怎么當人家師父的?每次關鍵的時候你總是不在,每次都遲來,你好意思嗎?都說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這個師父真是厚臉皮!” 老頭急了,“你這丫頭怎么說話呢?” 如意哼哼兩聲,“我就是這么說話的,你若是嫌不好聽,我這兒還有更難聽的?!?/br> “得得得,好男不跟女斗?!崩项^想甩開如意。 可如意死死拽著他衣袖,“我告訴你,你得趕緊給我去皇宮里給師父治病,否則師父出了事,我為你是問。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br> “你不放手,我怎么去皇宮?”老頭鼓著腮幫子,似乎是生氣了。 如意蹙眉,“你沒騙我?” “騙你是小狗?!崩项^憤然。 “騙我你就頭上長包腳上長瘡,這輩子都嘗不出好滋味?!比缫馑闪耸?,“你趕緊去宮里?!?/br> 老頭白了如意一眼,“就你著急,我也著急。我這廂還等著去見小娃娃呢!我小徒弟生了個小娃娃,我這當師公爺爺的,當然得去。那小娃娃,也不知長得像誰?!毕肓讼胗钟行殡y,“我總該帶點什么去才是!你去幫我弄個醉鵝,我帶進宮去?!?/br> “是你自己想吃吧!孩子才那么點大,能吃什么呀?”如意撇撇嘴。 “廢什么話,趕緊去?!崩项^嘬一下嘴,這醉鵝做得真好吃,油而不膩,唇齒留香,實在太美味。 葉子買了個醉鵝,將油紙包遞給老頭。 如意道,“如你所愿,趕緊去吧!” “就知道催催催,閻王爺都沒你啰嗦!”老頭抱著油紙包,眨眼間如箭離弦,快速消失在如意的視線里。這速度,便是葉子也看著咋舌不已。 實在是太快了,師徒兩個簡直快如閃電。 老頭偷摸著進了皇宮,在宮里找了一圈,不知道林慕白住在哪兒。 跛腳埋怨,“師父也不問清楚,這皇宮那么大,誰知道在哪個宮?!?/br> “就你廢話多,給你一雙腳是干什么的?讓你少說話多走路。趕緊,去給我找?!崩项^甩了他一個眼刀子,有些無奈的望著偌大的皇宮。 的確,后宮那么大,三宮六院那么多,誰知道林慕白如今住在哪里。 甘露殿沒人,棲鳳宮也沒有,難不成真的要挨個找過去? 跛腳只能快速去找,老頭想了想,這東宮如今是誰住著呢?是不是容哲修這奶娃娃住著?容盈只有這么一個兒子,除了他應該沒別人了。 老頭欣喜,直接跑去東宮。 容哲修見著老頭的時候,愣了一愣,“師公爺爺?” “哎呀,娃娃果然是你!”老頭本來就格外喜歡容哲修,好幾個月沒見,容哲修都長高了。如今一身明黃色的袍子,愈發襯得那張臉精致無比,就跟陶瓷娃娃一般好看。 “師公爺爺你跑哪兒去了?”容哲修忙問。 老頭二話不說掏出醉鵝,“來來來,師公爺爺給你帶好吃的。咱們邊吃邊說,好不好?” 容哲修點點頭,心里卻在盤算,這師公爺爺醫術高明,如今娘親的臉色不好,御醫束手無策,若是讓師公爺爺給娘看病,估計會有起色。思及此處,容哲修打定主意得留下老頭。 “師公爺爺,你要不要喝酒?這宮里的御酒,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酒?!比菡苄扌ξ拈_口,“我去給你弄兩壇來?” “還是我這寶貝徒孫最乖!”老頭欣喜,肚子里的酒蟲早就蠢蠢欲動,“多弄點,師公爺爺最喜歡你了?!?/br> 容哲修吩咐了兩聲,這御酒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能把這老頭灌醉,想喝多少壇都行。 誠然如容哲修所愿,他連哄帶騙的,把老頭給灌趴下了。 “殿下,這——”隨侍上前。 瞧瞧這漆黑的夜色,容哲修嚼著醉鵝,惡作劇般笑道,“把他給我抬到承歡宮去?!?/br> “是!”隨侍們即刻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老頭綁了起來,而后抬到擔架上。容哲修吃著醉鵝邊走邊得意,扭頭望著身后醉的不省人事的老頭,邪邪的笑著。 當容哲修抬著老頭進來的時候,林慕白正欲歇下。 “這是怎么了?”薔薇愣住。 “我把師公爺爺灌醉了?!比菡苄扌ξ纳锨?,握住了林慕白的手,“娘,這一次師公爺爺肯定跑不了的。讓他給您看病,娘的身子一定會好起來?!?/br> 林慕白忍俊不禁,“你師公爺爺要是知道你把他綁起來,肯定會跟你急。他這輩子,最恨別人綁著他。趕緊給松開,免得到時候你會有麻煩?!?/br> “還能有什么麻煩?”容哲修不信。 林慕白看了薔薇一眼,薔薇快速綁老頭松綁。 當年父皇便是經常綁著師父,所以師父此生最恨被人五花大綁。這大概是老頭的心理陰影,或者是他唯一的污點和恥辱吧! “以后不許胡鬧,師公爺爺到底是長輩,知道嗎?”林慕白含笑撫著容哲修的面頰,“修兒,你先回去吧,這兒交給我就是?!?/br> 容哲修點點頭,朝著林慕白行禮,“那娘別太cao心,早些安息。修兒告退!” 目送容哲修離開,林慕白輕笑出聲來。 只不過容哲修剛走出承歡宮的大門,就看見黑狐快速進去。心下微怔,都這么晚了,黑狐怎么還來承歡宮?難道是出了什么事?可是母親的事兒慣來不想讓自己插手,是故容哲修只能作罷。 黑狐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進來行了禮,瞧一眼被人抬出殿門的老頭,“這——” “沒什么事,是修兒胡鬧把師父灌醉了。明兒醒來就好,沒事!”林慕白含笑坐定,“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黑狐行了禮,點頭道,“的確有了消息,卑職也不知道是好事壞,所以主子要有心理準備?!?/br> 林慕白扭頭看了薔薇一眼,薔薇快速出外守著。 “如今我還有什么消息受不住的?!绷帜桨邹壑滦?。 黑狐深吸一口氣,畢恭畢敬的將一支小竹棍遞上。這個竹棍應該是從信鴿腿上解下來的,黑狐沒敢看,所以直接入宮交給林慕白。 林慕白由于了一下,而后小心的接過小竹棍。 打開來,里頭是一封密件。 密件緩緩打開,只是瞧上一眼,林慕白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眉睫微顫,眸色微散。她握緊了手中的密件,呼吸有些莫名的微促。 “主子?”黑狐低低的喊了一聲,“您沒事吧?這密件上怎么說?” 林慕白徐徐揚眉,定定的望著黑狐,一張臉乍青乍白,“夜凌云——”驀地,喉間腥甜涌動。她突然身子一顫,所幸快速扶住了桌案。 下一刻,一口鮮血噴薄而出,眼前一黑,直接往地上栽去。 “主子!”黑狐疾呼,急忙沖上去接住了林慕白柔軟的身子。 薔薇自然聽得不對勁,瘋似的闖進來。 乍見此情此景,當下愣在門口沒能反應過來。 還是黑狐反應快些,當即厲喝,“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把老頭弄醒,趕緊過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