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她曲著腿坐著,弓背,胳膊搭在膝蓋上,很少喘成這樣。付錦衾挨著她坐下,起手探脈。 悠長內力如絲,順著三指脈門蕩進身體里,又在中途被她自身的內力攔了下來。 兩人同時挪動視線看向彼此。 她不想讓他“看”,拍拍手站起來,“趕了幾日路還不準我緩兩口氣?我們趕緊去找地牢吧,救付瑤要緊?!?/br> 其實姜梨的臉色并不難看,甚至還有些活動過后,健康紅潤的好氣象。但姜梨的“好氣色”,并不是好征兆。 這跟各門各派心法要訣有關,有的門派順行內力就會“喜熱”,四肢總是溫熱狀態,也是大部分習武之人的狀態。 另有少部分門派逆行于氣,相悖而行就“愛寒”。他們不能氣血過分旺盛,反而要平心靜氣避免波動,其道理猶如逆水行舟,自身已經十分艱難,若是還要將水燒滾,豈非更添翻涌? 姜梨就是后者。 “再歇一會兒?!备跺\衾示意姜梨坐回來,心中嘆息,該把老馮帶來,否則就能立即為她診治。 付錦衾稍微有些后悔,等姜梨坐到身邊就勾了她腰上荷包到手里。 兩人所處的位置是座小山坡,付錦衾撐著手肘半靠在上坡處,姜梨坐他身邊,他就在那兒拆荷包。片刻之后胳膊碰了碰大腿,“不是有瓶疏氣養心丸,你沒帶來?” 兩人對面是百十來號天機暗影和老磐頭以及五刺客們,見他們舉止親密不僅不避還好奇地看著。姜梨沒這么被參觀過,難得想起“規矩”二字,用腳踢了踢付錦衾,示意他坐好。 付閣主不肯動,偏著頭等她答案,姜梨說,“在我懷里揣著呢?!?/br> 付錦衾的眼神就攀上來了,“吃兩顆?!?/br> 姜梨拿藥喝水,他看著她吞咽下去才收回視線,接著擺弄那荷包,隔一會兒再看看她顏色。 姜梨發現付錦衾其實任性得很,便如此刻,百十來號天機暗影面前,他就能這么神色自如,氣定神閑的把半邊身子歪在她身上,順便拿起她的裙角,擦擦他打架時沾了些塵土的碧翠扳指。 付閣主一直歇足半個時辰才起身,姜梨面色“冷”下來,其實是定了他的神,心里有了著落才繼續前行。 他們要找到被白不惡關押的付瑤。 姜梨在前面領路,看上去似乎輕車熟路,林令的‘喚塵’被她當作探路的拐杖,一路都在敲敲打打。那劍鞘是上等酸枝木所制,上抱瑞環山獸金銅扣,林令看著心疼,干脆抬起眼睛望天去了。 付錦衾見她雖是亂敲,方向卻不是亂尋,單在幾顆高槐之下搜尋,不由問道,“之前來過?” 姜梨說沒有,但是聽人說起過。 “這鹿鳴山原本不是白不惡的窩,最早是鹿鳴一大悍匪占鐵衣的山頭。白不惡覺得這地方冬暖夏涼就把人趕走了,將這山頭連修帶改做了自己的‘行宮’。后來占鐵衣投到我門下,一喝多了就愛吹噓鹿鳴山種種,說自己建了一座九曲十八繞的陸生地牢,就在槐樹林子深處,我估計白不惡不會自己再廢力去重建新牢,如今抓了付瑤在手,肯定還是用之前的?!?/br> 說話間她停了步子,用劍衣戳了兩下槐花樹下的地。那地上的土是虛掩,多戳幾下便傳來了空透的磚石之聲。姜梨蹲下來用手撥土,果然現出一塊石板,板子上嵌著一張干元八卦盤,盤上又有一塊可以旋轉的小盤,姜梨左右轉動一番,頭疼一笑,“五行臨桓陣會解嗎?” 她只負責帶路,剩下的內容并不擅長。付錦衾跟過來看了看,稀奇道,“悍匪居然還精通五行之術?” 這石盤便是陸生地牢的門鎖,只有解開盤上機關方能進入。 姜梨樂了,“是他擄來的二當家,那人是個道士,據說還是從北冥龍巖觀上下來的,不知怎么到了占鐵衣那里。白不惡奪山的時候,道士趁亂跑了,這才算擺脫了這粗人?!?/br> 說到道士,兩人同時回頭看了拂塵一眼,“同樣都是穿道袍的,你看看這八卦盤怎么解?!?/br> 老道揣著袖子往前走了兩步,探身,觀瞧,皺眉,臉上多少有點窘。 “貧道不會?!?/br> 他不是正經道士出身,是迫于生計才穿了道袍,但是他很快為自己找補了面子,“我祖師爺乃是九脈龍庭之一的厲契風!八十年前也曾在江湖上留下過響當當的名字,只不過到我們這一輩不大景氣,只剩下...” 這故事幾乎人人都聽過,連樂安城賣油餅的老童都會講了。 付錦衾張口喚人。 “聽風過來?!?/br> 與此同時,白不惡正在跟判無欲在鹿鳴殿里苦苦對視。 “咱們的目的是殺姜梨,你武功比我高,由你拖著付錦衾我再見縫插針出力,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令主回頭問起來,你是啞巴,你那些徒弟就沒長嘴?還怕我一個人搶了功勞不成?!?/br> 判無欲“有口難言”,拿筆寫字。 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白不惡之前說他殺付錦衾,再由判無欲解決姜梨,讓他捧著姜梨的人頭去見令主。這是有側重面的,縱使雙方都出了力,在令主面前也有輕重之分。 “之前不是以為他們會兵分兩路嗎?現在人家不分了,咱們就應該按我說的這種方式打。我武功不及你,未必是付錦衾的對手?!?/br> 我能打我就得當你的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