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怎知姜梨不會同往?”柳玄靈問。 “你覺得付錦衾會告訴她嗎?她現在的情況根本經不起惡斗,非要一戰,必會入魔。上次小酆山就是個例子,只不過這次,很難再有一個樂安城給她養傷了?!?/br> “但是付錦衾也不會全然撂下姜梨吧?就算要走,也會把大部分人馬留下來保護她?!?/br> “白不惡要的就是他主動分散自己的人馬,他帶的人越少,他們就越容易對付他。至于姜梨,反應過來以后一定會帶人趕往鹿鳴山,屆時他們再分出兩路人馬,一路對付付錦衾,一路與姜梨交手?!?/br> “那您打算如何?” “我?”老顧看向濁夜黑風。 他被逼到這個份上了,嚴辭唳反了,他要硬著脖子不幫,難道要再幫姜梨一次?再幫,勝算有多大,幫到什么程度。 白不惡這次下了血本,連判無欲都上了鹿鳴山,那是個野人一樣的東西,五指如鉗如鉤,是四侍主之中武功最高的一個。判無欲門下弟子更是天下令四分舵翹楚,有擅近攻者,有擅cao盤者,有擅用毒者,有擅布陣者。 屋外不知何時起了一陣雨,顧念成聽著雨水落在春葉之上的聲音,一時覺得像沙沙...一時又像是殺殺... 每場雨夜之后都會有個頂好的晴天,人間像是被水洗過的新布,在赤陽的晾曬下,翻煥出簇新顏色。日頭喜人,天高云白,處處都是凈澈。 顧念成的心卻不潔凈,好像昨夜那點泥巴雨全落在了他身上,頭沉,身上也沉。 他在昏昏沉沉地琢磨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付瑤引到交赤林去。 首先,它必須得有一個誘因。 這個比較好找,隨便薅林執一把頭發,付瑤都得追著他殺。 其次,如何不被別人看到,只讓付瑤知道他薅了林執一把頭發。 白天肯定不行,人多,還有衙役,追起來滿大街的人都得出來看熱鬧。 那就只有晚上,酆付兩記的人都住得離衙門遠,一點小動靜不至于驚動太大??扇f一付瑤身邊也有其他人手呢?他一薅她一追,他還沒進交赤林就讓付瑤的人給摁那兒了,到時候怎么解釋,幫姜梨薅的?或者瘋了,傻了,大半夜沖人家里薅人一把頭發。 不好聽??! 老顧一犯愁就愛撓頭,坐的地方恰好是院子正中,太陽曬在他花白的后腦勺上,彎腰弓背的抱著腦袋,乍一看跟老瘋子似的。 姜梨等人掖著手在臺階上看著。 “讓焦與給他燒盆水燙燙吧?!?/br> 她懷疑他頭發里長虱子了。 “老顧,老顧?少主說給你洗洗?!?/br> 一刻鐘之后,焦與真把水給燒來了,他叫老顧的方式顧念成非常的不喜歡,聲音很大,并且重復多次,仿佛在叫一個耳背的癡呆。但是他跟焦與向來‘親近’,縱使心里罵了一筐臟話,面上也是不顯。 “讓我洗頭?我不臟啊?!?/br> “不臟總撓什么,咱們又不是買不起皂莢,你把頭發低下來,我幫你洗?!苯古c在他跟前蹲下,語氣有點哄的意思。 “撓是因為犯愁?!崩项櫺恼f,開始的時候還以為給我的是件輕省的活兒,今兒一動主意才發現,最難的就是“引”。引這一路不管是驚動了酆記還是付記,都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付瑤,看著脾氣不好性子不穩,其實是個精主兒,追到一半琢磨過味來,可能掉頭就回去了。 里外都難! 難怪白不惡這孫子把這活兒給他了。 老顧灰頭喪臉地跟焦與對視,當然是不會說實話,他說,“我是愁咱們門主和付公子jiejie的關系呢。你看咱們門主跟付公子多好,跟他jiejie卻勢同水火,日后若是成了一家人,還不得從天黑打到天明?”他說我琢磨著,“是不是該咱們之間先走動走動,主動跟人家說說門主的好話?;蚴撬忘c東西,買些點心果品什么的,總算是個心意?!?/br> 他想有個正當理由去衙門里看看,薅林執頭發只是一個比喻,他不可能真薅,最有可能的結果是當著付瑤的面把林執打暈了帶走,讓她來追。 結果焦與說,“付瑤和林執沒在樂安,三天前就出城去了?!?/br> “出城了?!”老顧自覺失態,緩了一下才問,“出哪兒去了啊?!彼麄儍蓚€若是不在樂安,他拿什么引付錦衾上鹿鳴山! 好在焦與是個不會懂看臉色的,說瀘州,“我也是聽柳捕頭念叨的,好像是林大人每年春夏交匯,都要前往瀘州知府胡袁記那里呈遞春耕折子,路遠,付姑娘每次都會跟他走一遭,順便踏踏春景兒?!?/br> 老顧沒問什么時候能回來,付瑤不像付記,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人,若是過分關注反而讓人生疑。他只能壓抑自己,推算時間。 三日前出城,至瀘州最少六天,現在人應該還在途中。要是立即快馬過去或許還能追上,可姜梨在樂安,他身為長老,又遇上這樣多事的時期,能用什么理由出城呢? 老顧想成全白不惡的計劃,又不肯暴露自己,他甚至考慮過讓柳玄靈帶人去追,但是她未見得拿得下付瑤,而且她是他最后一步棋,非到萬不得已,不想落子。 焦與不知道老顧有這么多愁事,皂莢一搓,他給老頭子洗了個頭,然后看著那頭花白的長發像褪了色的舊布一樣,在太陽底下飄了很久很久。 “我還是得去!不然這事兒就成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