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趙元至欣然飲下,抱著杯子諂媚的說,“所以,您是讓我們回弩山派,還是現在就混到天下令里跟著跑?!?/br> 付錦衾淡漠地垂下眼,捻動佛珠,“我會送你們去陪鄭路揚。不過,多謝你的消息?!?/br> 夜,很靜,趙元至并其余八名弟子全部被擰斷頸骨,橫尸在地。 趙元至只是一個小角色,弩山派上至掌門下到掌事弟子,都能被他拋棄,天機閣即便用“卒”,也不需這種反覆無常,不知下一刻在何處之人。 折玉站在付錦衾身側,神情稍顯疑惑,他少時便在天機閣內,只知道瓊駑鼎是增進功力的至寶,趙元至今日的話他沒聽明白——一鼎上淵天下財,是說穹弩背后另有財庫寶藏嗎? 趙元至死后,付錦衾一直坐在酸枝木長斜倚上沉思,時而眉頭深鎖,時而搖頭。折玉不知他在思索些什么。片刻之后見他招手一比,立即俯身。 “公子?!?/br> “上午在六味居買的芋頭糕是不是還有剩的?”他其實更想吃一碗熗拌龍須面,配一點瓜絲和小涼菜,但是點心鋪里只有劉大頭那個見鬼的廚子,他想了半天只有這一樣能吃的。 “您要糕,是,吃?” 折玉僵著下彎的后背跟他對視,想從他平淡的表現中看出一些不尋常。 “不然你用來洗臉?”付錦衾也想從折玉認真無比的表情中看出,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屬下也用來吃?!闭塾窨攘艘宦?,他只是不能接受他們閣主冥思苦想半天,就琢磨的是這個玩應兒。 “您現在吃嗎?” 付錦衾說吃,折玉就給拿食盒去了。聽風重備了一壺茶,統一看著付錦衾吃芋頭糕。這次依舊是面向九具尸體的沉思狀。他其實并不耐煩吃這類糕餅,自家做的不好吃,別人家的也一般。 折玉心有不甘,天下令為尋瓊駑鼎做了這么大動作,他不信他們公子一點吩咐沒有。 而他這些心里內容,終于惹來了付錦衾的不滿。 “你總看我著干什么?”付錦衾看折玉。 “屬下沒看啊?!?/br> 付錦衾嚼著點心看他。 “我真沒有... 不信您問聽風?!闭塾窭狅L解圍。 “你是看了?!甭狅L面無表情的說。 “你不是也看了嗎?”折玉差點氣死。 “我沒像你那么看?!?/br> “沒像我那么看,是不是也看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起“賬”來。 付錦衾沒管他們,其實知道折玉聽風的心思,只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他們的身份是越不動越安全,守山者不離山,攻山者看似條條是路,實際條條都不是路。霧里看花水中觀月,守比攻有優勢。 可越不動也越被動,攻山者若群起而攻之,守山者就沒了下山之路。白不惡是個意外撞進來的混賬貨,付錦衾原本覺得麻煩,現在看來倒似開了個好頭。 姜梨睡覺一直都有留門的習慣,即便是沒有睡前點香的前序,也從不落鎖。付錦衾以方帕掩住口鼻,推開了半掩的房門。 這是給小結巴留的門,她有半夜爬起來看姜梨的習慣,迷迷糊糊探她鼻息,確定有氣就會離開。后來遇到過幾次“起夜”的折玉,估計是覺得自己這種“半夜找娘”的行為太孩子氣,就很少再來了。 房里的香還沒燃盡,付錦衾挑了香塊滅了香芯,悉數裝進一只玳瑁香盒里,揣入了袖中。 窗戶被他開了半扇,約莫那味道散得差不多時,才重新關上。 他是有意使她入眠的。有些話當著她的面不便問,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不想讓她過早聽到跟并將書閣和瓊駑鼎有關的消息。 ——若姜梨是為鼎而來,你待如何?天下令已經是塊難啃的骨頭了,再要養只白眼狼在身邊,不怕她以后反咬你一口? 這是付瑤在先沉派入樂安時對他說的話。他一味幫她掃清障礙,就不怕她未來成為他面前最大的攔路石? 若她也要瓊駑鼎,他會如何? 付錦衾挑起床帳,坐在床頭看她,他其實對事對人十分挑剔,看不中的,多抬一下手都覺麻煩,看中的,千絲萬縷也有耐性一根一根地拆下來。 姜梨不是籠中雀,他也不打算做養雀人。 他將視線落在她臉上,像在篝火旁酣睡的狼崽子,即便生有幾分稚拙的童相,仍然散發著乖戾危險的氣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有多危險, 囂奇門時期的“鬼刃”放大了她的狠和戾,真實的她又能克制住幾分。她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一個有著獠牙利爪,偶爾愿意收起,偶爾劍指生殺的人。 訓獸比養雀兒難,可他敢“收”就敢“養”。 “囂奇門主愛看小官人跳舞唱曲兒,這在江湖上不算什么秘密,專有幾個知道她這嗜好的老主顧愛給她送?!?/br> “小官人?!边@話在付閣主腦子里逛了一圈,重新瞥下一道視線,“你倒是玩兒的新鮮?!?/br> 凝著眼端詳,多少有些少年心性,一把掐住了她的臉,玩鬧和醋的成分都有,手上是滑膩膩的觸感,微一使力,捏出一張怪誕的笑臉,她嘟囔著抓他的手,無意識喊他的名字。 “付錦衾...” 仿佛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會與她這么親密。 付錦衾眼中笑意漸起,罵了聲“小畜生”,又松開了。 九具尸體不能一直躺在付記,聽風睡了個回籠覺,寅時起床,逐一扔到馬車里。他們付閣主一貫管殺不管埋,剩下的事自然要有人做。斷氣的人身上沉,每扔進一個,馬車便顫上一顫,聽風單手往里扔,一點不見費力,仿佛拎的是一袋大米,臉上迷迷糊糊,還帶著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