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沒人教過他們怎么愛人,也沒人講過該如何愛。 都是盲人摸象般的摸索,憑著一顆赤誠之心,干干凈凈,完完整整的把一個人裝進心里。 他說,“我得到的不多,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都在失去,所以對人對事很少強求。我以為我會在樂安終此一生,沒想到你會無預無兆的出現。我沒想過一個正常人會喜歡上一個瘋子,沒想過我會拿著兩瓶金創,去看一個被狗咬傷的女人,沒想過會大半夜翻墻,沒想過會為一個人cao這么多心,更沒想過這個人對我這么重要?!?/br> “我本不信宿命一說,有你之后反而信了,你我都是防備心極重的人,若是以真實面目相見,不會走到今日。我是極貪心的人,你要一生,我給一生,沒打算給你后悔的權利?!?/br> 他說:“此心只此一顆,現在如何,將來便如何?!?/br> 這是他的決定,也是他的承諾。 姜梨將他的手攥得很緊,沒想到他會說得這么正式,明明那么通透的一個人,許下這么窮盡一生的承諾,明明可以抽身,卻選了這么笨的一條路。 “你怎么跟我一樣傻了?!?/br> 他半側過身,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將她的碎發掖到耳后,手指順勢劃過脖子,輕輕刮了一下,“所以不能輕易跟傻子玩兒?!?/br> 這手像有魔障,刮得她身上一顫,渾身都起了一層栗,心里似涼似熱,難得沒跟他還嘴,“只怕我一生太短,不夠還你深情?!?/br> 付錦衾嘆了口氣,“你我之間,不談欠還?!?/br> 視線下移,她是個嬌貴東西,只是輕輕一劃,脖子上就留下了道淺淺的紅痕,他偏頭,吻到了那條紅痕上,緩慢游走。感受著她跳動的動脈,和她身上滑膩如綢的香。 她呼吸一窒,全身都在緊縮,她像被咬住脖子的獵物,緊張到手指微曲,“做,做什么?!?/br> “跟我好朋友討點甜頭?!?/br> 他舔上她的耳垂,輕輕含住,她眼里出了一團水汽,被這種陌生的,極具侵略性的觸感迷了心。 “不是說,不談欠還嗎?”音色小小的抱怨,愛他的親昵碰觸,卻有點口是心非。 “這方面不算?!?/br> 他找上她的唇,他對好朋友有欲望,其他都可以欠,只有這個不行。 窗上映出兩朵花影,窗外是兩朵并蒂而開的玉海棠。 香艷又惑人。 南城一戰之后,樂安城就猶如燒開的滾水里扎進的一坨冰,忽然進入到一個冷靜期里。鍋底生著火,沒人知道冰水什么時候會再開,但這平靜是扎扎實實的,連打更的拂塵老道和老猴子磐松石都有了融進樂安的趨勢。 “我今天去買菜,那個張家大姐又多給了我一把小蔥,你們說她是不是看上我了?!崩系澜洺推淙藤I菜,每次回來都要念叨兩句,大家都知道他想聽的是“是”。但是沒人搭理他,時間長了聽得耳朵開始長繭就干脆戳破這層窗戶紙。 “那是因為她們家菜賣得最貴,旁人一文銀子三把,她那兒只給一把半,有時還缺斤少兩。但凡有冤大頭買她的東西,她都會搭點不值錢的小蔥,下回你再去一準還送你?!?/br> “那她給我也比給別人的多?!崩系腊巡怂υ钆_邊上,是個經不得說的‘心里美’,說完還搡磐松石,“你說對不對?” 磐松石瞥了他一眼,從懷里翻出幾文銀子,看著天色招呼門下弟子,“走走走?!?/br> 老磐頭兒手下還剩六個孩子,年紀不大,十五六歲左右,南城之后就徹底住在了酆記。孩子身上多少帶著點傷,好在都無大礙,臉上青青紫紫,脖子上的傷口也已結了痂。他們平時沒有旁的消遣,唯一的樂趣就是去長盛街那一片看耍猴。 其忍覺得他們照鏡子也能看到,但因最近相處的不錯,就把這句缺德的話給咽下去了,轉而去說老道,“人家都看猴去了,你干嘛去?” 歲數大的人覺少,三兩時辰就醒了,倆老頭晚上打更,白天還有好些富余的時間需要自己打發。 老道用拂塵掃了兩下衣裳,“我比他高雅,跟林令到茶館聽書去?!?/br> 其忍在灶臺上忙碌,“上次不是說他們館子里那個張修極沒了嗎?她侄女還是外甥女的,還來咱們這兒買過一口棺材,現在還有人說書?” 老道說有,“現在就是他那外甥女在那兒說?!?/br> 說到張修極這外甥女倒也有趣,長得挺小家碧玉一個姑娘,就是嗓子極粗,一說話就跟破鑼開嗓似的,張修極死的那天她來酆記買棺材。當時鋪子里只有他和老顧在,張修極那外甥女兒往地上一跪,不知道看他們倆誰像她舅舅,忽然掩面一哭,差點沒把老道嚇死,以為誰家驢沒栓穩成精了呢。 老道不知道那個女子就是山月派司令柳玄靈,是曾經跟他們定下盟約又中途逃跑的人。老道沒親眼見過她,都是連記從中傳信,而且柳玄靈確實把自己折騰得夠嗆。南城那次她受了很重的內傷,穿著一身濕透的衣服回去,又發現她“舅舅”死在屋里了。樂安城那些街坊都很熱情,一聽說張修極死了,全都跑來安慰她這個孤女,她又只能打起所有精神少為她“舅舅”哭喪。 吳正義給了她五十文銅板讓她發送他舅舅,不是忽然有了良心,而是要她繼續留在茶館說書。樂安城會這手藝的人沒幾個,張修極死后,吳正義手邊就沒能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