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林大人做了三年縣官也沒遭過這種活罪,更沒被人罵過狗官,這話簡直比砸他還疼,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反問,“哪兒狗了?話從何來,可有憑證!” 他前段時間剛破獲了一起偷雞殺鵝案,老百姓都可感激他了,問完又覺得順序不對,捂著腦袋喊,“抓刺客?!?/br> 前院就是樂安縣衙,衙役在衙門口當差值夜這么多年,頭一遭遇到行刺縣官的,嘴上稱奇,動作卻不敢怠慢,連忙穿衣戴帽地往后宅趕。 另一頭南屋的燈迅速亮起,比衙役反應還快,眨眼之間便沖出一人。樹影月華之下,那人秀眉一瞪,模樣生得端雅清秀,極有大家之風,一頭長發披散,卻在風里丟了規矩,炸了毛似地在風中飛揚。 正是付瑤! 姜染一看情況不對,兩條腿往墻外一轉,噌地一聲就跳下去了。于是付瑤短暫四顧,只在墻頭看見一個坐的穩穩當當的付錦衾。 姐弟倆短暫對視,付瑤吼出一個高音,“付錦衾!你瘋了不成?” 付閣主楞在墻頭,一個連殺人都閑庭信步的矜貴人物,何曾經歷過這些?片刻之后,冷下臉道,“不是我?!?/br> “不是你是誰?當我瞎了?” 第23章 到底是什么念想 付瑤是付錦衾師姐,兩個人都姓付,卻沒有實質的血緣關系。兩人同屬天機閣,同是師尊劉恒義的弟子,付錦衾接任閣主之后,付瑤便輔佐在他身側,跟他一起留在了樂安。 這次挨揍的小縣官林執是付瑤的心頭rou,三年前剛至樂安上任,就在路邊救起了中毒的付瑤。 其實那毒本來就是付瑤自己下的,她擅用毒,也愛試毒,手掌發黑只是在觀察毒藥蔓延的速度,但是這對沒見識過這些的林執而言可就了不得了。 他抱著付瑤到處尋醫問藥,整個樂安都被他踏遍了,也沒找到能治的人。 付瑤覺得有趣,笑著給自己開了張方子,三把榮枯草,一杯檐上雪,三錢無根水,四兩天地青讓他去尋,他真漫山遍野地找,她折騰了他幾個來回,玩鬧心思漸消,心里卻漸漸燙貼上來。 她隔三差五中一些毒,他隔三差五來探她的“病”,這些事在她這里是家常便飯,不了解毒的人,用不了毒,她有她的一套鉆研之法,不知怎么跟他解釋,好在他也從曾問,心疼碎在眼睛里,她看見了,只覺得甜。 日子久了,兩人的事兒就這么自然而然的成了。付錦衾給她安排了一個合理的身份,編了一個父母早亡的說法,做了她的弟弟,她就從點心鋪大張旗鼓的出嫁了。 嫁妝備得很豐沛,一箱金子一箱銀,外人都夸她弟弟大方,不知道他送嫁之前坐在金銀箱上看了好幾個來回,差點搬回去一半。 可這人總體還是好的,閣里有任務,只要不是非她不可,都盡量不去驚動,付瑤對他亦是如此,只要是自己能辦的事,絕不假他人之手。脾氣雖然不好,大部分時候都會讓著付錦衾,除非這事兒涉及到林執。 幾人呼呼啦啦地回付記,關上門,落上鎖,付瑤就開罵了。 “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砸姐夫玩兒,你是不是閑的?!” 折玉、聽風輾轉在兩人中間倒茶,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偷眼看看自家閣主,懶怠反駁,單是沉著臉坐在太師椅里,付瑤則像個點了火的炮仗,辟里啪啦地冒火星。 折玉來回看這二人,覺得再這么下去不像話,主動向付瑤解釋了前因后果,說這事兒不是我們閣主干的,是對面酆記那位姜掌柜帶著去的。 他說,“您也知道,那位的精神頭不大好,老馮都看過,確定是走火入魔了,腦子里全是棉花,輕飄飄的不醒事?!?/br> 折玉意在勸說付瑤別把火撒在付錦衾身上,沒承想付瑤火氣沒消,反而更盛了。 她質問付錦衾,“她是個腦子有病的,你也跟著發瘋?你若是不耐煩慣著她,她就是有八只手,十六顆腦袋能請得動你?!” 付瑤知道姜染這個人,樂安城但凡飛進來一只面生的蠅蟲都有天機暗影的報備,她怎會不知來了這么一個瘋子。 “剛來就跟狗打架,瘸著腿也要接棺材生意,你沒聽見大街小巷都怎么說她?半大孩子瞧見都知道避著走,你還跟她來往?” 付瑤嘴利,發起脾氣來字字不讓,林執在前院急得直轉圈,拉著劉大頭說,“我真不用進去看看?” 他被攔在外頭沒讓進后宅,勸又勸不了,聽又聽不清。劉大頭只能安撫,“您先吃些點心,不礙的,姐弟倆能有什么大仇,何況折玉、聽風還在里面?!?/br> 根本不知道屋里伺候的那倆也快攔不住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付錦衾抬了頭,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兒,付瑤一直喋喋不休,終是吵煩了他。 茶杯在他手下落出一聲輕響,涼聲道,“你也知道她是瘋子?死囚給她葬不就行了?義莊八具尸體,全給沈記,你們攔了她九樁生意,這會子怪我跟她發瘋,若是早給了,她發哪門子風!” 付瑤簡直要被他氣死,怒道,“她棺材里飛出過人!死囚都讓她攪得差點沒死成?!?/br> “誰跟你說飛過一次還會再飛,死囚最后不還是死了,她劫法場了?” 付錦衾的嘴也利得像片刀子,只是常年不與人爭吵,沒人知道他是個張嘴就能噎死人的主兒。 折玉聽風哪兒見過他們閣主這么跟人吵架,誰也沒敢再攔,統一挪著小碎步往角落里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