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個問題有些敏感,童換沒作答,折玉神色不變,她發現他臉上只有好奇,方道,“有老... ...師傅?!彼苷f的話不多,反而是最好的掩飾。 “原來如此,我說畫得跟活的似的,想來你那師傅也是個畫工奇絕的人物?!闭塾駥嫾垟n了攏,她見他收了,就沒再多留,眼睛盯著畫,似乎對他不大放心,走出幾步復又回來。 “貼——”她遠遠比量屏風,“別,懶!” 連小結巴都覺得他這伙計當的無所事事,折玉笑出了聲,目送她走遠,方拿著畫往后院走。 院子比鋪子還清凈,靜悄悄的,只有穿堂而過的風,折玉臉上笑容漸淡,至二門處停下時,已徹底沒了表情。 “過來幾個人?!彼暤?。 院內迅速落下幾道影子,折玉沒抬眼,依舊盯著那畫,吩咐道,“去看看街上貼了布告沒有,衙門有什么動靜,還有——”他遞出一張給其中一人,“去查查江湖上有沒有畫工了得的女子,出自何處,師從何門?!?/br> “是?!庇白宇I命而去。 入夜之后,暗影才相繼歸返,其實消息很早就報到了折玉這里,折玉一直沒去回稟。昨天夜里付錦衾走了困,至今日晌午才歇下,折玉一直等到丑時,聽說他起了,才往南屋書房去。 三更時分,屋里屋外都沒掌燈,他怕這人挪個地方又睡了,聽了小半天動靜,在門前叫了聲“閣主?!崩镱^有人朦朧應了,才推門進去。 南屋開著半扇窗戶,折玉短暫適應黑暗,借半尺青白月色,找到了坐靠在書桌前的付錦衾。桌上的書被他用腳架開了,腿搭在桌面上,一副懶倦隨性的姿態。他這幾日連著顛倒黑白,醒了也犯頭疼,便有點兒鬧性兒,身上那件織錦緞面長袍正在隨風“擦地”,多金貴的東西在他這兒都不值錢。 折玉進門后便立在他身側,直至他看向自己方道,“公子,瘋子報官了,畫了一沓畫像貼到街頭巷尾,城里鋪開布告后,我們的人便尋不到周計鄲的影兒了?!?/br> 雙山巷陳家事件后,天機閣暗影就循著周計鄲的血跡追到了城內,付錦衾的吩咐是守株待兔,周計鄲既然進城,就說明他認定這里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周計鄲是個油滑至極的主兒,抓他像抓泥鰍,得水面平平靜靜,沒有水花方好下手。這次難得這人主動往甕里跳,原本以為能省些力氣,結果官府告示一出,直接炸起千層浪,周計鄲也跟著見首不見尾的沒了。 付錦衾沒聽懂似的皺眉,一個握了十年刀的人去報官,她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個捕快? 這么一鬧,再傻的兔子都得跳墻! 月光之下交握在身前的手,緩慢轉動著拇指,良久方道,“找幾個人跟鄭路揚?!?/br> 周計鄲是被鄭路揚打傷的,他們要尋他,鄭路揚更要尋他。既然樂安城讓瘋子一個人折騰熱鬧了,周計鄲必不會再出來,他們就順藤摸瓜,等這兩個人兩敗俱傷吧。 折玉應了聲是,知道付錦衾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不痛快,他素來喜歡速戰速決,最厭煩兜著圈子辦事,瘋子若是沒貼布告,周計鄲應該已經到他們手里了。 折玉說,“酆記那畫像畫得也傳神,現在城內上至老叟下至小兒,沒有不知道周計鄲長什么樣的?!彼麑⒔裉焐衔缤瘬Q送來的通緝令遞給付錦衾。 付錦衾只看了一眼便問,“誰畫的?!?/br> “童換?!闭塾裾f,“屬下已經命人在查了?!弊鳟嬤@種事人人都會,畫成她這樣的實在少見。 付錦衾說,“江湖上有幾派專司人頭買賣的暗殺流派就擅用畫師,南北都放人去看看?!?/br> 折玉應是,“若是尋到出處,公子打算如何處置?!?/br> 酆記那些人個個不像好來頭,若他要殺,就需早做準備。若是放任不理... ...折玉有點頭疼,瘋子太愛搞事,總這么戳在眼珠子里,實在不是長久之計,自從她來以后,樂安城就沒消停過。 付錦衾向下躺了躺,聲音翁在前襟里,語氣疲憊,“找著了,就想辦法通知她門里的人,讓她的人把她帶回去,別在這兒給我添亂!” 折玉忍笑,又聽付錦衾道,“除了布告,對面還鬧出別的什么沒有?” 折玉說沒有,“就是一味的愁錢,晚晌她讓平靈去了趟新福居,給陳家婆婆和孩子買了四葷一素,自己倒沒舍得吃,帶著人到后院,五個人一起張嘴喝西北風,說是要省一頓飯?!?/br> 還真是她能干出來的事。 窗外有云遮月,折玉愈發連付錦衾的輪廓都看不清了,只看見他朝酆記的方向看了一眼。 臘月里的風太硬,連喝三日風的姜掌柜,第四日就撐不下去了。人不能沒有一日三餐,她也不能靠勒緊褲腰帶過活,尤其這種大風小嚎的天,餓一頓就吹走了身上的熱氣兒,可是一旦張開了這張嘴,銀子就一日接一日的花出去了。 她心里頭難受,早上連起床的興致都沒有,卷著一條被子包著頭,裹得跟要起壇作法似的問平靈,“你說讓誰走合適?” 她決定辭掉幾個伙計,縮減一下鋪內的開銷。 平靈原本要伺候她起床,聽了這話又把支摘窗撂下了。天色昏昏沉沉,還沒大亮,映在屋里也是一片不透亮的深藍。 平靈說,“您又不給工錢,總共就是管口吃喝,白給您做工還要辭人,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