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
在克萊恩不在的日子里,俞琬過上了每天晚起早睡的生活。以往男人每天都會在床上折騰自己到很晚,而早晨又會準時在七點起床,而現在,她每天都能睡到十二點。 她膽子小,一個人在偌大而有豐富故事的古老宅邸本就有些害怕,到了深夜,又總會聽到瓦津基公園那邊動物若有若無的叫聲,再加上沒人說話,沒人一起吃飯,她彈完鋼琴便每天很早就上床躺著了。 女孩蜷進被子里,裹著還殘留著他的氣息的白襯衫,指尖摩挲著鎖骨上的淡紅咬痕,那是克萊恩臨行前夜留下的。 當時他埋在她頸窩,氣息噴得她癢呼呼的,男人含混地說:等它消了,我就回來。 她看著窗外的月光,開始控制不住地想念克萊恩,想念他的擁抱,想念他的親吻,想念他的溫度,想念他身上的雪松香。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這樣想念著自己。 而在俞琬入睡的時候,柏林這邊的夜晚才剛剛拉開帷幕。在最豪華的阿德隆大酒店,外交部酒會衣香鬢影貴客云集,水晶吊燈把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香檳塔流光溢彩。 克萊恩的現身引發了一陣不小的sao動——這位在東線立下赫赫戰功的年輕指揮官,已經許久未在社交場合露面了。 他來這里,是想認識負責發放第三帝國護照的外事局的人。 畢竟這些年他的人脈都在軍界,并未和外交與民政界的人有接觸。他也本可以利用家里關系——作為老容克的馮克萊恩家族,雖在父親去世后于帝國的軍政界影響式微,但其成員在貴族扎堆的外交界還是頗有分量的。 他一向不喜依靠家族,這也是當年違背父親意志加入納粹黨衛軍的原因之一,但他知道,短時間要給一個中國人辦第三帝國護照并不容易,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也不得不…. 但事實證明,過程比克萊恩預期的要順利的多。 在如今的第三帝國,擁有槍桿子就代表了擁有權力,一切國家的政治機器都要為帝國的軍事擴張服務,軍人地位之高達到了前所未見的程度。在這里,沒有人不會以能結交一位冉冉升起的帝國軍事之星為榮。 不過和男士的觥籌交錯間,他也不得不去應付涌上來的奔放的日耳曼千金小姐們。 “失陪。他甩開黏上來的一圈女人,借口抽煙去露臺上透氣。 每當這時,他也越發想念華沙家里那位。想念她軟軟糯糯的語氣,她的雙唇,她的身體,她的鋼琴曲,她的細膩,她的溫柔,她的含蓄與害羞,還有她玫瑰香的誘人脖頸。 她此時應該已經睡了吧,她膽子小,說不定還因為怕黑,要裹著自己的衣服才睡得著。 華沙距柏林三百二十八公里,同一輪月光同時照著這兩座城,和城里的兩個人。 —————— 經過前幾天百無聊耐的日子,俞琬決定還是要多出門看看,現在華沙抵抗組織被搗毀,克萊恩給她派的警衛也降到了兩位。雖然還是有個“尾巴”,但“三人團”的靈活性高了不少,也不那么容易引起街上人的注目了。 她整個下午幾乎都在新世界街的瓦澤涅書店。 書店老板已經認識她了,從每次都是眼神閃爍戰戰兢兢地向她脫帽致敬,還執意不敢收她的一分錢,到后來他們可以用簡單的波蘭語聊一聊文學和音樂。 尤其是知道她也很喜歡肖邦后,那位有著灰頭發的老人越發健談起來。 可今天步入書店時,俞琬卻感覺到老先生有些不尋常,時不時輕輕嘆氣,不但沉默寡言,看她眼神復雜又欲言又止。 俞琬一開始不知道為什么,卻在回去的路上猜到了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