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溫熱的氛圍不止在炭火里,還在緩緩游動的空氣里,但她們是大人了,除了內心在輕輕彈響,面上不泄露分毫。 陶浸淡淡一笑:“哦?!?/br> 轉回頭吃菜。 fay抬手,食指抵住嘴唇,下意識地啃指甲,訥訥問:“你倆關系這么好???” 陳飄飄坐直,伸手擼胳膊肘上的袖子,小聲說:“最近因為那一幕,討論了幾次,然后,聊了下上學的時候?!?/br> “哦,對,你們是校友來著?!眆ay點頭。為自己剛才想歪的一秒道歉,陳飄飄看起來坦蕩極了,陶浸更坦蕩。 “我們當時說,”陳飄飄輕撓耳后,聲音有點啞,看向陶浸,“西樓的食堂還挺像我們食堂的,不過我們那會兒吃得沒這么好?!?/br> “嗯,”陶浸略帶點鼻音,笑了,“我們那時候,每個食堂都有地三鮮?!?/br> “對,你記不記得,有次我們去打飯,我跟你說,我來北城之前從來沒有吃過地三鮮,你還不信,說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地三鮮?!?/br> 說起地三鮮,陳飄飄來勁了,對著陶浸,慢悠悠講當年。 陶浸仍然是笑,探了探身子,越過她問聽聽:“你也是南方人,你上大學之前知道地三鮮嗎?” “不知道,”聽聽搖頭,“我現在都不知道?!?/br> 陳飄飄對陶浸挑眉。 陶浸抿嘴笑笑:“下次請你去我們學校吃?!?/br> “你們都畢業多久了,食堂菜不變???”聽聽問。 “地三鮮永遠都會在?!标愶h飄和陶浸同時搖頭,異口同聲地說。 其余人愣住,她倆低頭笑,拾起筷子吃飯。 那是上大學時,陳飄飄很絕望的時候說的,她恨恨質問陶浸為什么每個食堂窗口剩到最后的菜都是地三鮮。 “我感覺地三鮮永遠都會在,可能咱倆孫女來安大讀書的時候,它都還在?!?/br> 陶浸當時牽著她的手,笑著問:“我們怎么會有孫女?” “這就是個比喻啊?!?/br> “表達作者對地三鮮‘此恨綿綿無絕期’的心情?” “bingo?!?/br> 陳飄飄咬一口涼掉的烤rou,莫名吃出一股地三鮮味,不過,炒得有點甜。 糖放多了。 【??作者有話說】 《長恨歌》: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第72章 這飯吃得詭異,明明是niki組的局,最后陶浸跟陳飄飄侃侃而談。 結束后,女明星深夜加餐,深感罪惡,要沿著河邊遛彎消食,要跟她核對明天媒體采訪內容的制作人理所當然地陪同。 她們沒急著說話,在夏夜涼風中走走停停。晚上的西樓是最好看的,磚瓦和青苔在路燈的掩映中若隱若現,再專業的置景都比不上大自然的高低錯落,鬼斧神工。垂柳的葉子飄到河面,偶爾有一兩盞游客區放的花燈流過來。 明明滅滅,濕濕噠噠。 陳飄飄手插兜,眼神逐著花燈:“她喜歡你???” 開門見山,沒兜圈子。 陶浸笑了:“很多人喜歡我?!?/br> 陳飄飄鼻息微動:“沒我多?!?/br> 以前陶浸是萬人迷,現在陳飄飄也不差。 “我承認?!碧战c頭。 陳飄飄看她一眼,倆人都胸口輕顫,望著腳下的石板路笑了。 陳飄飄敏銳地察覺到,陶浸心情好了不少,不像白天那么別扭了。也許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對自己顯露出占有欲的、齜牙咧嘴的、斗志昂揚的小狐貍;也許,陳飄飄沒有忘記上學時的玩笑話這件事,令她心情大好。 總之,她挺愉悅的。 氛圍太好,并肩走著,陳飄飄不由得想拉她的手。 她將手背靠過去,支起無名指,試圖勾挑陶浸的食指,又猶豫地克制住,把手背到后面。 “你工作室的人,知道你是彎的?” “不知道?!?/br> “那她們還起哄?!?/br> 陶浸想了想:“我們都不太清楚同事的性取向,但都不認為這是什么問題?!?/br> 陳飄飄低頭走兩步。 “那什么是問題?” “喜歡,或者不喜歡,才是問題?!碧战n了攏眼神,望向不遠處飄來的花燈。 那你喜歡我嗎? “那你喜歡她嗎?”陳飄飄說出口的問句,換了賓語。 但雜草般凌亂的心跳沒換。 陶浸微微一笑:“不明顯嗎?” 陳飄飄愣住,當年自己表白的時候,陶浸說喜歡她,也是反問“不明顯嗎”。 她側臉凝視陶浸,頭發長了,臉上的棱角更明顯了,眉梢更溫柔了,氣質卻更耀眼了。她笑起來嘴邊不再牽著明媚的陽光,而是含蓄的,回避的,半遮半掩的。 突然很懷念那個被說“你是真皮啊”的陶浸,一如陶浸懷念不得章法的陳飄飄。 “我看不出來?!标愶h飄口是心非地說。 陶浸慢眨眼眸:“我都沒有接她的話?!?/br> “你一直接我的話?!?/br> 陳飄飄這句講得很低。風聲過來,倆人都不說話了。 風成了句號,或者說,省略號。 聰明人只用把眼睛對上,就知道彼此想不想看見自己,想不想多看一會兒自己。她們從前有意無意地將視線挪向了別的地方,譬如事業,譬如距離,譬如自尊心。 可只要她們干干凈凈地走一走,將雜物流放到旁邊的河溝里,就太容易看到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