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 原來是這樣。 陳飄飄的腰部又隱隱作痛,她咬著后牙忍耐。難怪她哭不出來,所有人都不意外,甚至想好了幫助她的方法。 “飄飄,”陶浸壓抑著情緒,“既然來了,那就是不想走捷徑了?!?/br> “工作態度方面,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她將眼藥水放下,委婉地提出制作人的規勸。 陳飄飄一時沒有說話,她將膝蓋抱起來,空氣里只剩自己和陶浸的呼吸聲。這么些年,被誤解,被抹黑,她習慣了不出聲,不辯駁,因為如果無休止地自證,會纏得她根本無法往前走。 所以她太不習慣為自己說點什么了。 這次不同,她有預感,如果她再不說,不僅僅關乎事業,可能,陶浸眼里的失望,再也不會消失了。 陳飄飄深吸一口氣,以極小的音調開口:“我其實很認真?!?/br> “我是想利用話劇轉型,但我參與了,就想把它做好?!?/br> “我知道我基礎差,我每天都在努力,加的飛頁我從來都是當天背好,無論收工多晚。沒排練的時候,我在房間里對著鏡子演?!?/br> 她望著墻壁,鼓鼓腮幫子,長長呼出一口氣。 “吳老師說我臺詞沒力,我每天早上起來跑步,出晨功,”她遮掩性地撓撓頭發,“我還每天把吳老師的話記下來,寫在本子上,解決一個問題,就劃掉一個,本子就在你手邊?!?/br> “可是陶浸,”她眼里帶著紅血絲,望著這個已經分手卻從未放過自己的戀人,無奈地笑了,“我想用眼藥水,不是工作態度有問題,是因為我真的哭不出來?!?/br> “我從記事起,就沒有哭過?!?/br> “除了,跟你分手的那一次?!?/br> 第66章 中央空調的聲音突然變大,嗡嗡地出風,或許也感覺到屋內緊繃得過熱了。 原來說出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比當著陶浸做不體面的事,還要難堪。 盡管陳飄飄衣衫工整,盡管她漂亮得仿佛一尊從未受到過傷害的瓷器。 陶浸望著她,眉頭從一句話時就擰起,沒有舒展過。自己怎么會不知道呢?孫導說,陳飄飄很重視這個角色,吃飯也一直在聊;arick說,陳飄飄來劇組的第一天就問她怎么寫人物小傳;直播完那天,她rou眼可見的疲倦,還到劇場來想要多待一會兒。 如果陶浸真的不相信她,怎么會一次次耐心指導,怎么會獨自留下來給她寫cue點呢? 可每個人都有自尊心,她也曾因為陳飄飄是不是試圖拿自己當跳板這件事輾轉反側,想要聽她說,說一句“沒有”就好。 但可能,更希望她說“有”。 任何回答都預設過,沒料到的是最后一句,陶浸愣住了。 陳飄飄沒敢看她的眼睛,只略略瞟半眼,頸側的汗毛便豎起來了,像一個自我防御機制。 當時是怎么哭的呢? 應該是在從江城回到北城,下了飛機之后。那天的航班買得很晚,北城比江城要冷得多,陳飄飄排隊打車時凍得骨頭都縮起來,好不容易上了車,空調烤得她暈暈乎乎的,還有劣質煙草的味道,車程挺長,她把座椅調下去一點,躺著望窗外。 想到第一次透過玻璃窗好好看北城的夜景,是和陶浸一起,那時自己半醉半醒,看到出攤的雞蛋灌餅時想,在北城安家也不錯。 后來陶浸真的給她買了一個雞蛋灌餅。 陳飄飄聽著廣播里帶著北城腔的插科打諢,講并不好笑的相聲,難聽得她突然就哭了。 她悄無聲息地躺在副駕駛座,側頭注視窗外,淚水從眼角橫著淌下來,一下又一下,她沒擦,就讓它漬在頭發里,拼命吞咽口水,像飛機降落時耳朵堵了那樣。 她是在很無助的狀態下去找的陶浸,不過她偽裝得很好,還帶了稻香村。 陶浸把她接去一個大房子,好大,社交平臺都沒給她推送過的那種,刷到都要說“我的銀行卡余額也是出息了”的那種。 180°的江景,就在外灘邊,底下是旅游打卡的人在拍照,這棟樓可能也會成為值得紀念的風景。 陳飄飄撓撓額角,坐在足以用空曠來形容的客廳,樣板間一樣的沙發上,把稻香村放到茶幾,角落里有幾個紙箱子。 陶浸一邊洗手一邊說:“租戶退租,我剛搬過來,還沒時間收拾,等下去哪吃?” 陳飄飄抬頭看漂亮的吊燈:“這你的房子???” “家里買的?!?/br> “畢業了,買的?”陳飄飄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她在租房網站上收藏了一套兩居室,作為奮斗目標,但估計,有陶浸這套房子的零頭嗎? “不是,”陶浸溫柔地笑了,擦著手過來,“之前?!?/br> 就是她十八歲時,mama送給她的那套。 一直出租,她幾乎都要忘了這套房子,來江城也是在劇場附近租的單間。上周mama打來電話,說租戶不續租了,讓她搬過去自己住,陶浸便搬過來了,還沒搬完,單間那邊也沒退。 年末有她參與的第一部大戲,很忙,忙得只能抽空運東西。 搬家這事,她跟陳飄飄說過,可陳飄飄以為,是從一個出租屋搬去另一個出租屋。 之前……陳飄飄喃喃地念了念這兩個字。 畢業之前買的。 陶浸是北城人,突然來江城買房,那就是她來江城實習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