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話很冒險,心機得明目張膽,但陳飄飄就想試探一下陶浸的反應。是她先招惹自己的,是她先問自己要不要穿衣服,是她先幫自己扎頭發的。 陶浸倒也沒覺得被冒犯,淡淡笑了,話語還是很溫柔:“嗯,好?!?/br> 再玩了會兒,就快到熄燈的點,她們打得并不激烈,甚至還打出了哈欠。結束牌局,陳飄飄幫著收拾了麻將和桌子,隨后禮貌告別。 回到宿舍看手機,發現有舅媽的未接來電,兩個。 她趕緊回過去,將門帶上,在樓道里打電話。 “飄飄啊,”舅媽的嗓門總是那么大,“你收到我消息沒有???外婆國慶想去看你,我說我們把她送到飛機上,然后你記得去接哦,外婆很少坐飛機的?!?/br> “外婆……來北城?”陳飄飄從電梯間走過,推開安全通道的門,進入空無一人的樓梯間。 空曠的階梯里,舅媽的聲音像被加了擴音器。 “是呀,我們國慶都要出去玩,沒人陪外婆,你舅舅說干脆去看你好了,你跑那么遠,外婆每天都很想你的。她說自己給你打電話,我擔心她說不清楚,我把票定了之后,航班號發你,你帶著外婆好好玩一玩,她最喜歡首都了?!?/br> 陳飄飄沉默,她也很想外婆,可是…… 她自己都住宿舍,怎么安頓外婆呢?國慶的酒店那么貴,而且還這么臨時。 永遠都是這樣,這個家里對陳飄飄,永遠都只有一個通知。 第12章 “小馬你把燈關一下?!崩虾O肫饋韯偛畔魶]按掉開關,怕明天醒來燈晃眼睛。 “哦哦?!?/br> 小馬順手關掉,又說:“老海你臺燈借我用用,我趕作業?!?/br> 老海拿過去,放到小馬桌上,忽然“欸”一聲:“這鑰匙是飄飄的吧?” 她拎起來,對上轉身的陶浸,拋出眼神確認。 “嗯,應該忘拿了,”陶浸說,“給我吧?!?/br> 她攤手接過來,想了想,帶上手機下樓。 電梯已經停了,陶浸跟熱水間打水的同學打了個招呼,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從步行梯下去。 她的動作向來很輕,連樓道的聲控燈都沒有驚動,吸了吸鼻子正要提步,聽見有人咳嗽兩聲,滅掉的燈被喊醒。 熟悉的一把嗓子,陶浸愣了愣,俯身從樓梯扶手的縫隙里往下看,依稀能看見陳飄飄坐在10層下方的樓梯上,背對著自己玩手機。 陶浸擰眉,她剛洗完澡,穿著睡裙,就這樣坐在了人來人往的水泥地上?也沒有墊張紙什么的。 陳飄飄的背影沒什么動作,也和她本人一樣很難看出情緒,只是瘦削的肩膀夾緊了些,在昏黃的燈光中似在演一出默劇。 陶浸忽然在想,熄燈了,她捧著手機是給誰發消息呢?還不方便在宿舍,要躲在這個悶熱的樓梯間里,連坐席干凈不干凈都顧不上。 下意識瞥一眼自己的手機,黑漆漆的屏幕,沒有任何動靜。 陶浸趴在欄桿上低頭看著她,半晌沒動作。 看著她抱著手機搜索了一會兒,然后打開微信,又關掉,望著樓道狹窄的窗戶發呆,隨后她把汗濕的頭發撥到一邊,回到微信對話框,噠噠噠打字。 應該是刪掉了,可能怕語氣不太好,她改成語音,按下對話按鈕,將手機底部湊到嘴邊。 “舅媽……嗯,那個,我剛看了一下學校附近的酒店,都訂不到了,而且,嗯,遠一點的還有,但是挺貴的,而且遠一些的,外婆住著也不方便。你給外婆的票訂好了嗎?要不……” 她停下,手死死按著屏幕,三秒后上滑,取消了這段語音。 陶浸蹙眉,來不及分辨她這段話里的意思,便因為陳飄飄難得的磕絆和遲疑而走了神。陳飄飄是個“臉皮很厚”的人,她不在乎被陶浸一次次戳穿,也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小伎倆,哪怕是剛入學面試,她也落落大方侃侃而談。 陶浸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陳飄飄小心地呼出一口氣,起身走到窗戶前面,樓道的窗戶年久失修,只能開兩根手指那么大一點縫,陳飄飄站在夾縫前吹風,薄薄的胸口一起一伏,隨后她低頭,用食指擦窗戶底部的灰。 厚厚的一層灰,她寫下一橫,手指頭就全黑了。 陶浸抿住嘴唇,收斂呼吸,等陳飄飄離開樓梯間,她才轉過身,曲著胳膊搭在扶手上,也望向自己這層樓的窗臺。 等了幾分鐘,聲控燈滅了又亮,陶浸這才下樓,來到9層,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明亮而熱鬧的樓道和陰暗的步行梯仿佛兩個世界。時代未來的主人翁們都長著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她們搬著桌子到不熄燈的樓道里畫圖寫作業,能省小夜燈的電,還能跟左右宿舍的分享兩根辣條。 有認識陶浸的學妹跟她打招呼:“陶浸學姐,來找人???” “嗯?!?/br> “吃辣條不?” “不吃了?!碧战p巧一笑,擺擺手。 轉過彎便是陳飄飄的宿舍,0908,齊眠剛從熱水間打完水,碰到她開心得不行,熱絡地將門一推:“飄飄,陶浸學姐來找你了?!?/br> 陳飄飄從椅子上探身往外看,看清她手上的鑰匙后,文靜地笑了笑,伸手:“謝謝?!?/br> 陶浸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伸出的手潔白如玉,一點灰塵都沒有,睡裙換了一件,剛剛打牌的那身被扔到臟衣桶里,皺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