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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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道遠從公司出來遇到助理部私底下聚餐,助理長問他要不要去喝一點,他微笑著拒絕,沒有司機來接自己開車。只是坐進去車門,把背靠在椅子上的時候,他就會無可奈何地想起惜露貼在他椅子后面的樣子,就會想要她把手指放在他胳膊上的感覺。龍惜露。岳道遠于是拿出煙來,又想到惜露不喜歡他在車里抽煙便作罷了。 開車回家,沒想到成柔在客廳里拆東西,橘色或黑色的昂貴包裝盒攤在地毯上很刺眼的。成柔根本不看他,客廳里全是皮革的味道。他脫下鞋,疲憊地按了家庭電梯的按鍵,電梯門關上的瞬間看到成柔的眼睛盯過來,刮刀一樣從他的臉上刮過去。如果她的眼睛里面,沒有太多復雜的思想的話,我會愿意看她的眼睛。 他很久沒有睡在這里的臥室,面對一整墻的玻璃,仿佛回到和惜露見面的那家咖啡廳,他對那里的印象就停留在玻璃,窄樓梯,裙子下面若隱若現的腿心。 他感到腹股溝處寂寞的sao動,而并未合攏臥室門那里伸進來一只尖尖指甲的手,嶙峋著鉆戒在上面,成柔的手。成柔有鉆石,有鉆石一樣契而不舍的糾纏,有鉆石銀制底座一樣無限的耐心。 “這些天在哪里鬼混的?”她問他。 “我要睡覺,明天還要去公司?!彼f,站起來走過去關門。她攀在門縫上面,兔子大眼睛令他毛骨悚然,可是他不得不同她道晚安。 同樣的夜晚,惜露枕在枕頭上也睡不著,她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沒有,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的安靜里面。如果隔天去告訴mama,mama會看著她,那眼神就在說,被慣壞的孩子是睡不著的。 人的睡眠,人的精神在大人們看來是如飲水冷暖一樣永遠都會正常下去的存在,精神科和心理醫生不過只是掛在醫院里讓人指指點點的地方。心理健康是奢侈品,是家在上海治病卻要飛到紐約躲著所有人的東西。 睡前最后看了一眼手機,老師說新加坡夏令營的報名要截止了,問她想好了去不去。屏幕的光暗下去前惜露閉了眼睛。 惜露和往常一樣在課桌上坐下,把昂貴的書包掛在自己的柜子上,老師們都知道讀這里的孩子家里不缺錢,但看到惜露把小半輛車就那么掛著還是會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一口氣。 把阿姨早上塞給她的水果切盒拿出來正要吃,課桌面前就高高地站著一個人。她皺一下眉頭把水果切收起來。 “龍惜露,英語老師在辦公室等你?!蹦莻€人說,是個男生,惜露都懶得看他,只是個子有些高得突出,站起來的時候還是被圈在陰影里面,恍惚間有種站在岳道遠面前的感覺。 英語老師拿著月考卷子問她可不可以把作文發到校園報上,惜露說當然可以,對英語老師笑瞇瞇地走出辦公室,一出門發現竟然又是剛剛和她說話的高個子男生。 “龍惜露同學?!彼f。聲音有些稍低,不太像這個年紀的小男生的聲音,所以惜露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是嚴肅的、不茍言笑的表情。 “我是應景,我是你隔壁班的?!睉罢f,惜露突然很想笑,應景嗎,可能是一些牽強附會地應景。喜歡球鞋,聽的歌一定是黑人饒舌,電腦里18禁的游戲比作業堆得還多,惜露先發制人對他下了定義。 應景看她臉上似笑非要的神情,終于明白自己要去跟她搭訕之前朋友都說別去的含義了。冰山美人是真的,她看他的神情總之不是別的小女生臉上的神情。龍惜露和別人不一樣,應景走回自己的班級,好朋友投過來了然的目光,可是應景覺得自己也和這些中學男生不一樣。 惜露結束了一天的課程,總之上三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她不是成績最好的那一個,但爸爸mama絕對不可能讓她比那些人差太多。隨便把書包收起來,金屬搭扣她從來不扣,因為電影里面那些女主角也不喜歡扣愛馬仕的搭扣。 然后那個聲音在她后面響起來:“龍惜露?!笔悄莻€應景,背著黑色的書包,牛仔外套拿在手上,比別人高一截的,站在她后面簡直是校園戀愛的模版。微微皺著眉頭,惜露說:“有什么事情嗎?” “我家今天不來接我,我可以坐你家的車回去嗎?”應景攥緊了手里的牛仔外套。 好不講道理的要求,好無所謂的態度,惜露簡直氣得想笑,但是身邊人來人往的同學都在看,爸爸mama說過在這個學校能不得罪人最好。惜露深深地看著他:“你跟我來吧?!?/br> 領著他上了自己家的車,應景三言兩語把地址交代清楚,司機叔叔在前排驚訝,不就跟我們惜露家一個地段嗎。應景微笑,說是嗎,不著痕跡看惜露的神情,惜露只是拿出手機。 她已經懶得追究是故意或者是巧合,她總有十分的手段讓這個小男生知難而退,打開手機看一眼和岳道遠的聊天框瞬間沒有了繼續看風景的心情,切到和老師的聊天框說幫我報新加坡的冬令營吧,謝謝老師。 應景安靜地坐在車上,真皮沙發里惜露陷進去,那些細細散散的劉海不規則地斜到一邊,露出她潔白如羊脂玉的額頭,令他想到歐洲蛋糕店里面發酵過一夜的酸奶。細膩,酸澀,吃到最后品嘗出一點甜味。是這樣的,應景下車前對惜露微笑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