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坐主桌嗎？”沐晴疑惑，“有這么大威力嗎？”

    “你不懂得?！便逵甑?，“鄉下人，他們注重這些?！?/br>
    “也是，他們確實很注重這些?！便迩绲?，她確實不是很懂得那些宗族理念，也不懂得那些人的行為處事方法。

    沐晴在葛家村生活那么多年，她只知道那邊的人還算可以，沒有特別糟糕。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葛家村的人窮歸窮，也有人又小心思，總體上還是不錯的。

    一個村子，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好人，總會出現幾個有問題的人。

    “有問題，就聯系我們?！便迩绲?。

    “你們都已經做了那么多，我們哪里還有那么多問題。重要的是我們自己現在去努力把日子過好，自己去做好那些事情?！便逵甑?，“不能靠著你們一輩子的，我還活著還好靠一靠，等我的孩子長大以后，他們總不好那么靠著你們。當父母的，還是得給孩子遮風擋雨?！?/br>
    沐雨得多做一些事情，得給孩子留后路，她想讓孩子進城里，讓孩子能過上更為舒心的生活。沐雨想到了她的女兒小葛靜，他們舍不得女兒去吃苦頭，想要女兒過得好，但世事兩難全，他們必須早早放手，早早讓小葛靜去學習那些東西。

    “我們都很感謝你們?！便逵甑?，“小妹，太謝謝你們了?！?/br>
    “二姐?！便迩绺杏X到了沐雨激動的心情，“不用總說謝謝，你們幫我那么多，我都沒有總說謝謝。你趕緊回去休息，這個時候也不早了?！?/br>
    “打擾到你了?！便逵甑?。

    “沒有，現在也就是八點多?！便迩绲?，“我有時候九點才從單位回來，等睡覺的時候，基本都是差不多晚上十點，沒有特別早的。倒是你們，你們早上起得早?；厝サ臅r候，注意安全?！?/br>
    “就在村子里，幾步路的事情?！便逵甑?，“不用擔心我的安全，我先掛斷電話回去了?！?/br>
    “好，慢點走?！便迩绲?。

    掛斷電話后，沐晴看向旁邊的賀澤華，“我在葛家村生活了那么多年，還是不大了解他們?！?/br>
    “你在那邊又沒有天天去觀察他們?！辟R澤華道，“沒有仔細觀察，自然不是很了解。你也不需要了解他們，他們影響不到你的生活?！?/br>
    “二姐很高興，她能上主桌?！便迩绲?，“葛家村的女人能上桌吃飯，不用待在廚房里吃飯，但是她們基本都沒有上主桌。二姐在那邊跟我說的時候，我沒有看見她，但我能感受到她非常非常地開心。我很少見到她這么高興，在我的記憶里，她總是不斷地干活，情緒都很穩定?！?/br>
    說情緒很穩定，其實就是沒有什么情緒起伏，沒有多高興，也沒有多不開心。說是麻木，但也不算是。

    沐晴不能忍受葛家村那樣的生活，心里總有一股反抗的想法，她要離開那邊。哪怕葛家村比其他的村子好很多，她也不要待在那個村子，她要走，要離開那個村子，要回城，要過上更好的生活。

    “二姐跟你分享她的喜悅，不是讓你去回想她過得多不快樂?！辟R澤華道。

    “嗯，是?！便迩绲?，“二姐能開心一點，我會她高興，希望二姐能一直這么開心?！?/br>
    沐晴不希望沐雨遇見大波折，平平安安，順遂一點。

    最近一陣子，沐珍工作的時候不是很用心，上班的時候想著別的事情，哪里可能把事情做好。車間主任找了沐珍，跟沐珍談了一下。

    沐珍心想車間主任的文化水平還不如自己，為什么自己還在當普通的工人，而別人已經成為車間主任。自己犯了一點小小的錯誤，又不是大問題，車間主任何必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來說自己。

    這讓沐珍不禁不懷疑，是不是工廠要開除她，這才做鋪墊。

    沐珍疑神疑鬼的，她覺得她先前跑去沐晴那邊被抓了，工廠這邊的人一定是知道了?？傆腥舜笞彀腿フf的，領導之后會有什么想法？沐珍想他們會不會為了討好賀家人，討好她的meimei，就不讓她

    工作了。

    “你們是不是也怕我meimei的婆家？”沐珍被叫去車間主任辦公室后，聽車間主任說了幾句，沐珍猛地拍桌子。

    車間主任在那么多人面前說自己還不夠，還要單獨私底下說自己的不是。這讓沐珍心里很不舒服，憑什么啊，自己的文憑更高，自己才應該當車間主任。

    “跟你meimei有什么關系？”車間主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meimei的婆家，是賀家，你們不都知道嗎？”沐珍道。

    “……”車間主任很無語，明明是沐珍自己工作不認真，卻說是沐晴，“你是你，你meimei是你meimei，你……”

    “說吧，你們是不是想要開除我？是不是要過年前，就要開除我？”沐珍道，“你們是不是要給沐晴一個交代？賀家人是不是跟你們說了，讓我滾蛋？告訴你，我不干了！”

    沐珍不愿意被開除，要走，也是她自己回去。

    “不是，沐珍，你腦子有問題嗎？”車間主任道，“你要是真要離開，你后面就不能再回來。你當真要走？”

    “走，不走干嘛，等著你們開除我嗎？”沐珍道，“你們當我好欺負嗎？不是你們開除我，是我不干了！”

    沐珍急沖沖地走出去，她要讓這些人知道，自己不是他們想開除就能開除的，自己不給他們開除她的機會。

    車間主任見沐珍給自己甩臉子離開，他當然不可能追上去。

    沐珍平日里比較高傲，車間主任初中畢業，不是高中生。而沐珍高中畢業的，卻還只當一個普通員工，她一直都很不滿。在沐珍工作期間，生過兩個孩子，還是早早開始休產假，等到懷三胎的時候，又早早請假躺在床鋪上保胎。沒有保胎成功，沐珍還請了一段時間的假養身體。

    如果沐珍多努力工作，或許她能早點升職?？墒倾逭錄]有，她不但工作的時間少，還經常不認真?？赡苁倾逭溆X得這一份工作能做一輩子，她偷懶一點，那也沒有關系。

    沐珍非常憤怒地回到家里，方母看到她那么氣憤，又看看時鐘。

    “都還沒有到下班時間，怎么回來了？”方母問。

    “我不干了！”沐珍道。

    “什么？”方母驚訝。

    “我不干了！”沐珍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那些人故意為難我，他們都知道我被抓了。還有就是我那個小妹一定是找人跟廠子的領導說了，要讓他們開除我。我以前這么做事情，沒有一點問題。而現在呢，那些人雞蛋里挑骨頭，他們就是不想要我繼續工作?！?/br>
    實際上，國內的工廠之前是計劃經濟，有國家兜底，生產的一些東西沒有那么好，也沒有多大的關系。而現在不行，改革開放，一些工廠被賣，一些工廠自負盈虧。

    自負盈虧后，問題就很明顯了。

    有問題的殘次品，人家不要，都要退回來，那些東西賺不到錢。而國家那邊也沒有有關部門來接收那些殘次品，這些問題都得廠里自己解決。

    沐珍還是跟以前那樣工作，懶懶散散的，想著都是拿死工資，不用做得那么好，做得差不多就行了。廠里跟沐珍有相似想法的人還有很多，那些人都沒有想著要好好工作。

    廠里要抓問題，要讓大家生產出更好的產品，廠領導當然會說了。廠里還開會說過，而沐珍開會的時候都沒有認真聽，別人拍手，她也拍手。

    散會后，沐珍也沒有多去問別人，頂多是吐槽幾句，說領導說的都是廢話。

    “你小妹？”方母疑惑。

    “對，一定是她，要不是她，那些人怎么會那么為難我？”沐珍道，“我真是命苦，有這樣的meimei，還不如沒有呢。別人的姐妹是相互幫襯，而她呢，她恨不得把我踩進泥里?！?/br>
    “這會不會是誤會？”方母問。

    “不可能是誤會?！便逭涞?，“那些人以前沒有這么說，現在這么說。一定是沐晴的原因，沐晴當初不是還讓簡二丟了工作嗎？她沒有直接讓我丟了工作，而是讓那些人批評我，分明是想要讓我難堪。在開除我之前，還得讓我吃苦頭?！?/br>
    “……”方母不知道該說什么，這都是沐珍單方面說的話。方母只知道要是沐珍沒有工作的話，他們家一個月就得少了不少收入。

    下一刻，沐珍沖出去，她之前被抓了，不敢去沐晴那邊，只敢去沐母那邊那邊。哪怕她被沐母趕出來過，但這一次發生這么大的事情，她還是要過去。

    方母見沐珍沖出去，她還跟出去一下，確定沐珍是去找沐母，她沒有繼續跟上去。方母自己沒有主意，沒有辦法，她打算去問一下她的女兒。

    “媽，小妹太過分了，她跟廠里的人合起來欺負我?！便逭浼t著眼睛，坐在那邊哭泣，“我以前工作都是那樣的，沒有一丁點問題。而現在，那些人總說我，主任還當著大家的面前說我，讓我一點面子都沒有。他們故意迫害我，要讓我受罪吃苦頭。按照規定，小妹當時就是要下鄉的，這怪得了我嗎？”

    “你確定是你小妹做的嗎？”沐母不大相信。

    “一定是她，不是她，還能是誰？”沐珍道，“當初，簡二被拘留的時候就沒有了工作。而我呢，被抓去一個晚上，小妹一定是覺得不夠解氣，她要讓那些人在開除我之前，還得給我一點教訓?！?/br>
    “……”沐母還是覺得這一件事情很可疑。

    “媽，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是假話？”沐珍道，“我都沒有了工作，這一件事情不可能是假的?！?/br>
    沐珍在那邊哭，“沒有了工作，沒有了收入，我都不知道怎么辦。媽，您不安慰我，不幫我討回公道，還要懷疑我撒謊，是不是您也害怕沐晴？”

    “不是?！便迥傅?，“是我們還沒有弄清楚這一件事情是怎么樣的，還是你要我去你小妹那邊？”

    “不，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那就不只是我沒有工作了，興許我男人也要沒有工作?！便逭涞?，“沐晴，她現在是六親不認，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她就是要為難我們，我們沒有辦法的?！?/br>
    “……”沐母看著沐珍，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們還能做什么？

    “媽，沐晴太過分了，都是自家姐妹，她怎么能這么過分呢?！便逭涞?。

    “是他們開除你的？”沐母道。

    “我怎么可能等他們當開除我，我不給他們這個機會，我自己離職?！便逭涞?，“他們休想要繼續為難我，我不是那么好欺負的?！?/br>
    “他們沒有開除你，你就繼續待著，干嘛離職呢？”沐母道。

    “您是不知道他們說的話有多么難聽，私底下也就算了，還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說?！便逭涞?，“我們那個車間主任就是一個初中畢業的人，文憑還沒有我高，他當了車間主任，而我呢？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員工。有這么好一個機會，他可不就得努力為難我，讓我滾蛋?！?/br>
    沐珍太會腦補了，人家車間主任壓根沒有把沐珍這個已婚已育的女人放在眼里。沐珍自己不努力工作，這樣的她不能頂替車間主任。車間主任又不是升職一年兩年了，他沒有那么在乎沐珍，甚至從來沒有想過沐珍能夠頂替他。

    “我來，就是跟您說說，讓你們都知道小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別步我的后塵?！便逭涞?，“別忘了，三弟妹假懷孕，三弟還早早知道的，你們也不讓小妹去找大夫，又不是我一個人勸說她下鄉的，還是媽你親自去給小妹報名下鄉的?！?/br>
    沐三嫂在看店，沒有去客廳。

    這個時候，沐耀宗和沐父還在上班，兩個孩子倒是放假了?？墒切『⒆幽睦镏滥切〇|西的價格，小孩子還愛玩，要是讓小孩子看店，大人也得在，小孩子一叫大人，大人就能過

    來。

    因此，沐三嫂沒有在客廳，她沒有聽沐珍說那些話。要是她在，她可能還要說幾句，這一件事情跟她的男人沐耀宗沒有關系，沐耀宗又沒有跑去沐晴那邊鬧騰，是沐珍自己過去鬧騰。

    沐珍這個人也很神奇，她自己做的事情，還非得要拉扯上別人，說會影響到別人。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小妹跟我們斷親，這一件事情翻過篇了?！便迥笡]有那么容易被沐珍帶著腦子走，沐三嫂在家里都說了多少次了，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他們不湊過去，沒有事情的，而沐珍總要湊過去。

    “翻不過去的?！便逭涞?，“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以為翻篇了，在她那邊，沒有翻篇。媽，我是她親jiejie啊，她那么對待我，一點都沒有考慮我沒有了工作，我在婆家的日子會過得多么差。我是已經有了兩個孩子的女人，讓跟那些人一起去找工作，我容易么我？”

    “你不要離職，繼續去工作?！便迥傅?。

    “不行！”沐珍拒絕道，“那些人都在為難我，我不要過去?！?/br>
    方母去方愛萍那邊，說了沐珍的事情。

    “不是她meimei，是她自己?！狈綈燮嫉?，“我聽我男人說，現在工廠要求越來越嚴格，不能跟過去那么懶散。一些工廠都自負盈虧了，這種廠子沒有辭退人，那都算不錯的了。有的廠子賣給私人，私人見工廠半死不活的，他們買過去，不可能留下那么多工人，還要開除員工。別以為所有人買了工廠，都不開除員工的，不是所有人的廠子都跟沐晴她男人廠子的生意一樣好?！?/br>
    簡二哥之前到底是在工廠工作過，還認識不少人，他知道不少事情。

    “她meimei哪里有那么多功夫來關注她，她自己在那邊跳上跳下?！狈綈燮嫉?，“別人都沒有開除她，是她自己不干了。不是我說，嫂子就不是一個會認真工作的人。以前還好，現在不一樣了，不能再跟以前那般懶散?！?/br>
    方愛萍自己也在工廠工作過，她知道怎么摸魚偷懶，反正又沒有多拿錢，時間到了就下班。中間多上幾次廁所，手頭動作慢一點，那是常有的事情。

    自己這么干，其他人也這么干，人多，干的活少。

    大家門清，都沒有說出來。

    “她一遇到事情，就是她meimei欺負她，我看是她欺負她meimei?！狈綈燮嫉?，“欺負人家不知道這些事情，她就能大嘴巴在這邊亂說話。工作的時候，遇見一點小問題，那不是很正常的嗎？他們現在要生產出更好的產品，當然要求更高。她手頭不麻利，做的不好，怨不得別人。媽，您可別跟她一樣，到處說是她meimei的錯?！?/br>
    “唉，也不知道你嫂子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總是非得跟她小妹去計較這些。你也說了，人家都沒有關注她，都不知道她是如何的?！狈侥傅?，“她呢，成天都在說人家的不是?！?/br>
    “你們都跟她說過了，她還沒有想開，沒有用?！狈綈燮嫉?，“這種事情，還是得看個人的?！?/br>
    方愛萍心想沐珍太會腦補了，沐珍以為她自己離職就很好了么，別人還是會在背后笑話沐珍愚蠢的。

    沐珍在沐母的面前哭了很久，她要讓沐母跟她一起多罵罵沐晴，都說長輩對晚輩的咒罵會顯得更加惡毒，更可能成真。沐珍抱著陰暗的想法，要讓她媽狠狠地咒罵沐晴。

    而沐母哪里敢多說沐晴的不是，兒媳婦還在店鋪里，要是讓兒媳婦聽到，那可了不得。兒媳婦會直接冷下臉，不給他們好臉色看。沐母不能那樣子，她得表現得好一點，讓兒媳婦高興一點。

    沐母跟沐珍說話的時候都還得探探頭，聽一聽腳步聲，沐母怕沐三嫂來了，她和沐珍還大聲說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