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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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諫扯著馬韁,發束衣袍與馬鞭一并飛馳,自由得無邊。 偌大的草場里不必擔心青磚道路的盡頭,也不必擔心交織的人車,韁繩松緊便是酣暢淋漓的沐風奔馳。 黎梨踏上草場,遙遙看著他,恍惚間似乎又回到從京城去往蒙西的那條乏味的官道。 她坐在馬車里,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策馬快意。 云諫和那時候一樣,在眾多人的視線中,精準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黎梨看見他朝她揚起笑臉,掉轉馬頭,當即朝她飛奔而來。 黎梨正猶豫著要不要往后退一些,讓開停馬的地方,下一刻卻見他側了身,她還在發懵,就被他一把撈上了馬。 黎梨一息之前還在平地,猝然上了馬背,被草原上的烈風吹開了散在兩側肩頭的發束,嚇得驚慌往他懷里靠。 云諫笑得胸膛起伏,將她的手牽到韁繩上握著,迎著耳邊呼嘯的風浪,大聲道: “郎君教你騎馬可好?” 原是二人私下的親昵,黎梨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聽見他這樣說話,偏生馬蹄聲疾,話音飛快隱入了風聲里,旁人不一定能夠聽清。 似乎是在“明目張膽”與“隱秘不宣”之間,一道含糊卻微微刺激的界限。 黎梨順著他的手勢,悄悄握緊了韁繩。 云諫當真是要教她:“初學的時候不易坐穩,你可以適當俯低些身子……” 見她握韁握得僵硬,他手把手替她調整:“你牽繩不可太緊,它跑得越亂,你的繩便要越松,才能叫它放松下來?!?/br> “但見它跑錯了,該扯繩就一定要強硬地扯,它才能在糊涂之中明白你的意思?!?/br> 軍中馬匹大多溫順聽話,有他在身后,黎梨少了許多緊張,當真在他的指引里,斷斷續續地跑了兩圈。 云諫后來松了手,叫她自己把握韁繩。 眼見她從慌亂到勉強平復,最后順利地勒住了馬,他很難說不覺得自豪。 黎梨雙眸更亮地往回眺著來路,興奮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厲害嗎?” 云諫眼里笑意分明:“遲遲真厲害?!?/br> 他想起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聲。 見她側臉看來,他接過她的韁繩,摟住她道: “你在華采軍學鞭學得辛苦,想來她們的方法也不一定適合你,你想不想試試跟著我學?” “教你的話,我會是個很好的老師?!?/br> 黎梨眸光閃了閃,稍微低了低頭。 云諫瞧著她不答話,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不給我一個機會嗎?” “你這樣子,我都想吃鐘離英的醋了?!?/br> 云諫聽見黎梨輕聲笑了下,似乎又在笑他小心眼。 他不甚在意,還想再勸兩句,卻忽然覺得自己握韁的手心里被塞進了一樣圓潤光潔的物什。 低頭一看,是一支細頸圓肚的青白瓷瓶。 “什么?”云諫下意識問。 黎梨往后靠到他懷中,伸出指尖摸了摸瓷瓶:“治你手傷的藥?!?/br> 云諫前幾日受足了她的忽視,還以為苦rou計也不能叫這沒良心的姑娘多惦記幾分,眼下聽了這話,頓時愉悅地牽起了嘴角。 “我還當你忘了,這是京城的新藥么?” “不是?!?/br> 黎梨有些赧然地抿抿嘴角:“郜州的方子?!?/br> 郜州? 云諫意外地挑了下眉。 黎梨朝他解釋道:“這是陶娘族家的方子,她說于筋脈療養或許有用,只是不夠人手制藥……” 她手指撫過藥品,停在了他左手掌間的刀疤上,不敢用力似的,語氣放得更輕了:“你受傷了,我很心疼?!?/br> 見他左手微微顫了下,她憐惜地摩挲過他的疤痕:“這幾日……我沒有去學鞭法,是去陶娘 那里制藥了?!?/br> 云諫心里兀的一跳,垂眸就看到她指尖那幾個未痊愈的水泡傷痕,他呼吸凝滯了瞬。 黎梨說起這回事,反倒與方才學會騎馬一樣,自豪地坐直了些,掰著手指頭同他算: “摘藥曬藥,碾磨搗粉,煉蜜蒸烘……樣樣都是我親手做的!陶娘說了,那張藥方復雜繁瑣,她過往第一次做也未能成功,我能將藥效煉出來,是十分厲害的!” 話說著,她留意到云諫的目光停在她的指尖,她又有些不自在——才夸了自己厲害,偏生手上還留著那幾道藥枝刺刮、鍋爐火燎的傷痕,尷尬又不雅,像是在拆自己的臺。 黎梨清咳了聲,找補道:“我制藥是真的厲害,只是生疏于刀爐等物,所以才狼狽了些……” 她假裝著無事將自己的手往袖子下藏,卻被云諫牽住了。 云諫低頭看著他掌心里纖細的手,前些日子還養得白皙無暇,時常在軟衾間讓他沉淪得忘乎所以,如今卻添了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傷。 而這些傷,都是因為他。 他裝慣了輕顫的左手,忽然就再也裝不下去了。 過往的日子里,他或真或假地笑她沒良心,同她演了這出苦rou計,也并非奢求太多,不過是想要她的五分關心與憐憫。 誰知道她直接向他傾出了十二分的愛意。 云諫忽然想起,過往很多次他低頭看見她的眼神,她對他毫無猜疑,全然是一心一意的信賴。 他無數次想對她說,你這樣看我,總讓我覺得自己的心思很卑鄙。 眼下他牽著她的手,再一次看見她腕間的桃枝手串。 瞧著好看,但在她身邊,只是半點都不足為配的高攀。 云諫滿腔話語無從說起。 黎梨倚靠著他身上的溫熱氣息,又想起了正事,難為情地笑道:“但這藥煉得不好,味道有些怪,只怕你吃不下……” 樂天的小郡主沒有被難倒,自顧自想到了解決方法:“無妨,我記得制藥的步驟,若是你吃不下,我再給你做新的?!?/br> 她在風聲中,聽見了身后云諫的呼吸聲,想起他的玩笑話,笑瞇瞇地同他調侃道: “如何?” “郎君還會吃旁人的醋嗎?” 身后的人良久未應聲,久到黎梨想要回頭看的時候,她的動作被抵住了。少年從后摟住了她,輕輕埋首在她的頸側,呼吸有些沉悶。 黎梨微微怔著,她第一次聽見了云諫哽咽的嗓音。 “會的?!?/br> “但會少一點?!?/br> 第51章 睡嗎 一場時雨瀝瀝,暮秋過去,孟冬初寒送入新霜。 涼風透過綠瓦白墻,吹入庭院,橙黃橘綠落盡,瞧著冷清蕭條,但一墻之隔的居室內,卻是截然不同的春景。 厚實的氈簾遮擋住寒意,滿室鋪設絨毯,銀絲炭伴夾著香枝干果,在爐子里緩緩烤著,熏繞得房里溫香融暖。 腳步聲輕微,而后低垂的簾幔被撩起,珠鏈晃響,少年的手將埋在軟被里的人撈了出來。 “黎梨?!?/br> 榻上的少女還沒掀開眼簾,一截寸縷未著的粉臂先探了出來,循著來聲搭到了對方的腰身上。 云諫順勢摟住,將她抱入自己懷里,垂眼就看見了毫無遮掩的雪白春光,參雜著未消的紅痕點點。 他抬手撩開她肩上散垂著的青絲,目光幽幽地嘆了聲:“你這樣,我都不想走了?!?/br> 黎梨迷糊地耷著羽睫,回道:“隨你?!?/br> “但是說好了的,早上就不可以了……” 自那日在藥房里鬧了個大烏龍,黎梨看見鐘離英就羞臊得抬不起頭,再也不敢說要同她學鞭法了,唯恐對方又想起那根白狐皮鞭來。 云諫樂得見她不去軍營里受苦,自告奮勇地要教她。 起初黎梨確實有幾分興致,但學鞭時二人貼身相近相抵,熾熱的呼吸相融,花香逸散,她越是勤學苦練,就越是容易握上別的鞭…… 鴛鴦意起,少不了半推半就,鸞鳳和鳴。 除了荒唐幾番,平日里黎梨學武尚算認真,她很快就發現,自己于武道一途并無天賦,甚至遠不及她對醫術悟性的百分之一。 她沒怎么猶豫就棄了長鞭,找陶娘取了幾本醫書,有模有樣地學起經絡xue位。 但云諫說他也要學。 黎梨看著他每日幫她處理蒙西的公文,不知道他哪里來的時間學醫,只知道這人于醫術一途是個庸才。 她體貼大方地要教他,可他越是勤學苦練,越是容易出錯,時不時就會按到別的xue位上…… 黎梨半懵半醒領受了兩場侍弄,終于后知后覺,發現了狼崽子叵測的居心。 她當即生了氣,但春江水暖總叫人心軟。 二人初嘗情果,青澀好奇,其實頗有些意趣。 那日清晨,難得早醒,黎梨說什么也要綁他,云諫被磨得沒辦法,只好松口答應。 還是那根暗紅絲線纏繞的鈴繩,與云諫的心慈手軟不同,黎梨將他綁得結結實實,分毫動彈不得。 起初云諫還有耐心,一聲聲教她自己動作,但幾次嘗試下來,黎梨還是不得章法,她臉上的神情漸漸垮了。 小苦瓜最終趴到了情郎的胸口上,喪氣道:“我累了,不想玩了?!?/br> 云諫不上不下,被她吊足了胃口,本就忍得額角青筋都在抽疼,眼下聽她說不玩了,他氣得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他好勉強維持住神色與語氣,緊著慢著哄她松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