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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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諫將她扒出來,語氣認真:“這是不對的?!?/br> 黎梨默默捂耳朵,云諫固執地拉下她的手。 “不行,這樣的感情太薄太淺了?!?/br> 黎梨過耳即忘,兀自閉上眼睛墜回夢鄉,云諫還在那邊捏她的臉,終于把她鬧得煩了,一巴掌拍開他的手。 “不淺!” 她將外衫往頭上一蒙,撲騰著翻身就滾到了另一側。 身后人卻冥頑不靈,委屈又執著地追來,拉著她不放。 黎梨本就困乏聽不清楚,只道這人莫名其妙,一直議論著她與云諫如何如何。 耳邊的人聲還在絮叨:“黎梨,你再想想別的?!?/br> “不能這么膚淺……” 黎梨終于忍無可忍地甩開他:“你別吵了!” 她在混沌間抽出一絲渺茫神智,怒道: “淺什么淺!都說了不淺!你試試就知道了!” “你沒法同他玩淺的!你知不知道他每一下都——” 云諫額角青筋跳了跳。 他竭力安撫住她:“……好好好,睡吧?!?/br> * 翌日清晨,秋深霜寒,山間谷地半濕半晴,冷露絲絲沁入肌骨。 黎梨迷迷蒙蒙被凍醒,循著暖意往身邊蹭去,一不小心按到自己手上的傷,疼得“嘶”聲睜開了眼。 身旁的少年似乎被她的動靜驚擾,半夢半醒地摸來蓋身子的外衫,往她肩頭裹。 外衫沾染的溫熱體溫覆來,驅散了涼秋的寒意,黎梨輕捻著衣衫,不自覺地端詳起少年濃密的鴉睫,還有落在眼下羽扇般的影子。 她看見他眼睫微動,緩緩抬了起來,與她對上了視線。 山洞口的藤蔓舒展低垂,綠葉交疊遮蔽日光,在這方昏暗天地中,他眼里的琥珀色澤清潤,浮動著柔和的微光。 黎梨心想,不知道有沒有告訴過他,他這雙眼睛是當真好看。 她才走神一瞬,對著他的目光,倏爾又想起自己叫那隨侍傳的話,有些心虛地垂下了眼簾。 她捻著指尖的外衫,假裝專注地描摹上面的暗繡紋路,心里卻懊惱得緊。 昨日事前,頂多就哄了他那兩句,也不知道哄好了沒……若是沒哄好,她該怎么辦? 黎梨長這么大,向人道歉的次數屈指可數,實在不擅長…… 越想越苦惱,她甚至有點想麻溜逃掉,一了百了,正是愁眉鎖眼時,卻感覺對方探手抬起了她的臉。 粗糲的指腹撫過她蹙起的眉頭,她微一怔忡,就聽見云諫輕聲問著:“怎么了,還疼么?” 黎梨眨了眨眼。 借著半垂葉幕篩入的日光,她看清他的眼神,輕而易舉地撞見溫柔情意,發現半分怨懟都沒有。 他沒在生氣。 黎梨慣來欺軟怕硬、恃寵而驕,幾乎是下一瞬間就翹起了尾巴,想也不想地控訴道:“疼!” 她指尖點點點云諫的胸膛,忿忿道:“你好欺負人!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錯?” 云諫眼瞧著她的轉變,仍從善如流地給她順毛:“知錯了,是我不好,不該那樣心急……” 黎梨并不滿意,撐起身子對他說道:“不止這個,還有,下次我說停的時候,你就要停下?!?/br> 云諫靜靜看了她兩晌,只低頭牽起她的手,緩緩摩挲著她指尖的蔻丹顏色。 黎梨聽不到應承,臉上掛起了不高興:“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br> 云諫低頭輕輕笑了聲:“我只是想問,下次是什么時候?!?/br> 黎梨一愣。 然后她更愣:“等,等我不疼了……” 云諫稍頓了下,揉著她的手指,似緩緩確認:“等你不疼了就可以?” 黎梨被他的反應弄糊涂了,茫然反問道:“兩情相悅,為什么不可以?” “兩情相悅?!?/br> 黎梨看見云諫抬起眼睫,倏然展顏笑了起來。 下一刻她腰間驟緊,只看見視野里的天地好幾番旋轉。 他竟然抱著她在茅堆上歡悅地滾了兩圈。 “兩情相悅嗎,黎梨?” 黎梨被他轉得暈暈乎乎,胡亂點了點頭,云諫眼底笑意分明,猶自覺得不夠,又翻身將她壓了下去,親了親她的唇邊:“真好?!?/br> 黎梨感受到了他的愉悅,好似心里哪處也軟了些,也想跟著他彎起眉眼。 然后少年更歡悅的聲音響起—— “那若是我做得好,不讓你疼,以后是不是每天都可以?” 黎梨:“……大白天的,你別做夢了?!?/br> 鴛鴦和鳴時,外頭日光又亮了些。 想著昨日動靜太大,戶部定然牽心,二人定了定神,終究是拖著身子爬了起來。 黎梨撿起自己的衣裙,聽見“咔嗒”的聲響,低頭望去,是先前還給云諫的玉佩與魚符。 不知他什么時候又塞到了她的衣物堆里。 她慢吞吞穿好衣裳,想了想,還是將這兩物拋回給他。 云諫接住,蹙眉張了張口,黎梨卻先打斷道: “意義太過貴重,還是你自己先收著?!?/br> “回去吧?!?/br> * 蕭玳收到傳信,連夜從桐洲趕回了蒙西縣城。 聽聞幾人受了傷,他做足了心理準備,但見面時還是被嚇了一跳。 好好的探花郎,說一句話吐一口血,好好的校尉武官,左手掌肌筋脈幾乎全斷,好好的小郡主,手上被炭燒火燎得血流rou爛。 他氣得要死,果斷接手了剩下的活計。 如今賬本證據確鑿,屈家勾結縣令,收受世族賄賂之事板上釘釘。加之黎梨、云諫在山崖上與屈家動過手,發現屈家的府兵裝備異常精良,蕭玳一經細查,不多時就刨出了屈家歷年暗昧過路軍資的罪證。 他看了看每日至少喝五碗藥的三位傷病員,恨恨地挑燈夜戰,將屈家所有贓證與供詞條分縷析,還很公私不分地添油加醋,參雜了很多私人感情地夸大其詞、煽風點火,最后才加急呈上了京城。 圣上果然大怒,都鄉侯保不住了,連帶著管領不嚴的蕭煜玨也受了罰,直接被撤回了蒙西的封邑。 安煦聽聞黎梨受了傷,還百般召不回人,又氣又急,當即收拾了行囊,死活都要來蒙西。圣上被他這不大規矩的meimei鬧得頭疼,好說歹說才勸下,流水一般送來藥物補品,為了安撫她與黎相的情緒,甚至下了旨,要破格將蒙西賜為黎梨的湯沐邑。 蒙西百姓自然喜聞樂見。 想著朝和郡主是錦嘉長公主的嫡親女兒,又聽聞她在常家村維護村民的仗義之行,人人都道蒙西苦盡甘來,將來必定可以風不鳴條,雨不破塊。 而鐵證當前,那些行賄的世家也只得俯首就縛,抄沒的大批家財,不僅足夠退還老百姓們歷年多繳的田賦銀錢,還夠黎梨重新安排田疇的測繪,倒是替她省了不少的力氣。 因著娘親的前緣,黎梨有心想護著蒙西這片土地,欣然領了圣上封邑的旨意。 只是瀟灑慣了的小郡主沒想到,麻煩事 很快就接踵而至。 首當其沖的便是成沓成沓送來的批請公文,黎梨埋頭一日,看得雙目失焦,當天夜里就抱著蕭玳嗷嗷哭:“五哥,我去同舅舅說,這蒙西還是封給你吧……” 蕭玳哭笑不得:“別慌,我教你?!?/br> 小郡主憋著眼淚,當真跟他學了數日行審稅兵,越學越消瘦,本就生得白的一張臉,很快就白得像鬼。 蕭玳硬下心腸:“熬過去就好了?!?/br> 果然她很快熬了過去,沒幾日就將公文批得明白,甚至連新官任選也辦得漂亮,得心應手,還能空出閑暇去聽聽戲、吃吃茶,漸漸地又從鬼樣養回了人樣。 蕭玳很滿意:“果然名師出高徒?!?/br> 但隔天夜里就撞見了云諫在她房里批公文,她在一旁看話本的場景。 蕭玳再次氣得要死,舍不得罵那個一臉無辜可憐的,只得指著那個一臉理所當然的人罵:“你這是害她!你能幫她一輩子嗎!” 云諫仍舊理所當然:“我就幫她一輩子怎么了?” 蕭玳氣呼呼拂袖而去。 只是黎梨沒有想到,還有些差事是沒辦法干脆甩給云諫的,例如圣上傳來的新旨意—— 羌搖小可汗賀若仁攜朝貢入京在即,將經蒙西郜州,令黎梨眾人親迎以示大弘恩誠。 黎梨再次欣然領了旨——郜州,她也沒去過,這不正好去玩兒么! 于是她麻利點了人,當即動身到了郜州。 只是戶部雖然隨侍眾多,但留了不少人手在蒙西縣城,來了郜州之后,有些事少不得要他們親力親為。 于是幾人租了院子落腳,黎梨少有地親自動手整理行裝,這么一收拾,倒叫她發現了一個來到蒙西之后,她就沒有打開過的盒子。 紫檀螺鈿,樣式精巧得很,黎梨依稀記得這是離京之前紫瑤為她準備的。 她都要忘了里面是什么了,隨意開了盒一看,她的神情漸漸呆得僵滯。 隔壁屋子的云諫也在低頭收著東西,沒想到房門“嘭”地一聲被推開,一回頭,黎梨撲上前來就用力將他按落了地。 “你個王八蛋!” 云諫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眼淚汪汪的模樣,想起身抱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