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脫離
真好玩啊,像只被捏著了后頸提起來的小奶貓。 莫澤笙連端著杯子都在偷覷她的臉色。 中午和易軫吃得那頓還有飽足感,紀采藍眼下只吃了幾口菜墊墊胃。 導演朱鈺坐在她身邊搭著她肩膀,那醉后更加洪亮的嗓門差點捅穿紀采藍的耳膜:“誒來!敬紀總!感謝紀總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祝!大!爆!不爆我提頭來見!” 包廂內不管愿不愿意的人皆舉杯,異口同聲地說:“祝大爆!” 紀采藍多和導演碰了下,一飲而盡。 朱鈺原來是專注于拍攝歌曲Mv的導演,心血來潮想多棲發展,于是籌備著一部小說改編的網劇拍攝。 誰知幕前、幕后都已準備就緒,投資商卻破了產、跑了路,劇組就這么不上不下地吊了一段時間。 經常與她合作的歌手得知她如此困境便為她引薦了筑禧娛樂的老總紀采藍。 紀采藍看了劇本和演員后沒多說什么,大手一揮投了前一個投資商金額的五倍。 這對朱鈺來說簡直就是救命之恩,紀采藍一不亂改劇本,二不胡亂塞人,后續又陸陸續續添了不少。 她還想對著金主mama的漂亮臉蛋一頓親吻揉搓,向她表達難以言喻的謝意、愛意。 紀采藍拍了拍朱鈺靠在她肩窩的頭寬慰道:“一定爆、一定爆的…”,捏著重新斟滿的酒杯碰了碰朱鈺顫顫巍巍的杯子。 碰撞時器皿內的液體晃出了些,濺到紀采藍淺色的衣服上。 醒目的漬印讓朱鈺稍微清醒,竭力抬起沉重的頭,從飯桌上抽了幾張紙巾來為她擦拭。 紀采藍扶著她坐好,淡笑道:“沒事,遇水則發?!?/br> 朱鈺咧開嘴大笑:“對、對…遇水則發…發…”,說完像被拔了電池一樣倒向椅背,徹底關機。 導演助理袁萊拿了件外套蓋在朱鈺身上,一臉歉意地說:“抱歉啊紀總,您看衣服多少錢我們再賠償給您吧…” “真沒事…說起來還是我自己不小心?!?,紀采藍擺手,見袁萊還是不贊同,她腦子一轉,看著袁萊輕松道:“那你們努力點,把劇變成超大爆可以嗎?而且我這衣服都舊了,你看,這里都被我家貓抓勾絲了…壞貓一只…” 紀采藍翻出衣袖內側一處極細微的瑕疵指給袁萊,還附上了當事貓的做案現場照片,這才打消她賠償的念頭。 朱鈺斜躺著,發出一聲夢囈,打斷了激烈討論小貓面相的兩人。 袁萊便扶著朱鈺先離開了。 胃里的酒意開始翻滾沸騰,紀采藍同林芝說了一聲后推門找了個露臺透透氣。 寬敞的休憩區域寥寥幾人,有人舉杯啜飲香醇的咖啡,面前電腦的熒熒藍光罩著疲累的臉龐。 “又要錢?!我不是上周才轉給你四千嗎?!你又去賭了是不是?!” 開放式的露臺讓低吼的男聲隨著涼風吹進紀采藍耳中。 小奶貓此時渾身炸了毛,緊緊掐著手機質問電話那端的人,老舊手機的聽筒漏了道難聽的聲音:“才四千?你老子不用吃飯的嗎?!我還要抽菸呢?????!” “四千!不到一周!”,他崩潰地說,對面的人不知說了什么,逼得他怒極反笑:“你是說你光吃咸菜饅頭能吃四千是嗎?你當我傻?還是說你一天抽十條菸了?怎么還沒抽死?!” 那頭應該是砸了東西,乒乒乓乓的:“莫澤笙!你怎么跟你老子說話的!” “夠了,就這樣吧,錢我也給了,你花完了那是你的事,掛了?!?/br> 掛了電話,莫澤笙雙手臂彎搭上護欄,低下頭,額頭靠在冰冷的鐵桿上平復情緒。 幾年了?他早已數不清,有過好的時候嗎?有的吧,mama還在的時候,一家叁口圍在一張小桌邊,簡簡單單的叁菜一湯就是滿滿當當的幸福。 什么時候變卦的?不知道,也許是腦子的自我保護機制啟動了,莫澤笙已經忘了青春期中間那段空白又黑暗的回憶。 紀采藍拉開他身后的藤編椅坐下靜靜瞧了他頹唐的背影好一會兒,想看他何時才能發現自己。 但她耐心不多,不到一分鐘后就開口叫他:“誒?!?/br> 莫澤笙一驚,手機脫離了僵硬的手,跳了樓。他趕緊探出頭去查看底下有沒有人被傷到,所幸無人傷亡。 “啊…抱歉?!?,罪魁禍首紀采藍也一同望了下去,見沒事便轉過頭對他眨了眨眼,無辜道:“你怎么這么不經嚇啊…” 這人像短路似的一動不動,直直地盯著遙遠的一樓地面上支離破碎的手機尸體。 紀采藍覺得不對靜,伸出手輕輕推他肩膀:“你沒事吧…”,這一下推出了一點反應,莫澤笙布滿血絲的眼珠一轉,轉到她隱在幽暗中的瞳仁里:“紀總…?哦…我沒、事…就是吧…如果剛剛是我掉下去就好了…如果能這么干脆就好了…” “啪?!?/br> 一個清脆的巴掌賞到他臉上。 “想死可以啊,明天就去找朱導說你要辭演,先把違約金吐出來,之后看你想怎么死都行,沒人攔你?!?,紀采藍雙手抱胸,冷硬道,銳利的視線掃過他全身上下。 莫澤笙如夢初醒,舌尖隔著口腔黏膜撫摸那片微麻的地方。 其實不怎么痛,她應該是留了力,是因為他明天還有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