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薛聞笛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淺香。 他在一瞬間清醒過來:“小雪,是眼睛!眼睛是弱點!” 孫雪華應聲,幾乎是同一時間與好友一同出劍。 一時間,紫氣東來,云蒸霞蔚,雙劍自那兇獸眼中破入,再自后腦破出,那兇獸發出一聲悲鳴,緩緩倒下。那龐大的身軀也逐漸消散,慢慢地,變回了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狗。 “嗚嗚?!?/br> 那小東西哀哀地叫了兩聲,就不再動彈了。 薛聞笛與孫雪華同時落地,掌心向上翻轉,一條小銀魚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魚兒撲騰都沒有撲騰一下,直挺挺地躺著,薛聞笛嚇得魂兒都沒了,對著嘴就給那魚兒吹了一口氣。 柳驚霜:“?” 孫雪華:“……” 詹致淳拂塵一掃,卻將那小魚收入袖中:“事不宜遲,快快救人?!?/br> 薛聞笛擦擦通紅的眼角,一頭沖了進去。 孫雪華幾人緊隨其后。 “孫掌門,你下次可以教薛聞笛一些別的法子,倒不用這樣嘴對嘴渡氣?!闭仓麓疽荒樻偠ǖ囟撝?,孫雪華腳下亂了一步,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嗯?!?/br> 內殿之內,早已成了刀山火海。 薛聞笛頓時提緊了心,大聲呼喚著:“曹若愚!” “師兄!”回答的卻是顧青。 薛聞笛往前一步,那漫天的陰云竟是朝著他撲了過來,他揮劍,劍氣卻被對方完全吸收。柳驚霜一把拉住他:“別動,小心?!?/br> 薛聞笛握緊手中長劍,小心翼翼后退一步,柳驚霜打頭陣,為他們開道。許是他身上的氣息與這夜城同根相生,陰云并未向他們發出進攻。 眾人終于會合。 灰頭土臉,氣力窮竭。再看,施未緊握著斬鬼刀,大半條胳膊都被燒傷了,皮rou剝落,露出脆弱的血脈,但人卻是清醒的,大抵是太過疼痛,蒼白的臉上表情有些麻木。 薛聞笛一愣,忙從靈囊里找到一顆懸命丹,喂他吃下。施未舔了下嘴唇,覺得很干,想喝水,但他想了想,沒有說,只道:“那陰云很怪,好像能把我們的靈力全部吸收掉?!?/br> “好在我還有一把刀?!?/br> 施未說著,竟然笑了一聲。 燕知聽得心煩:“笑個屁!” 她就罵了這一句,換作以前,她應該要好一頓罵,最好罵得對方跳起來和她打一頓,可現在她只開了這么一次口,就覺得喉嚨里堵了一團棉花,堵得她發不出聲音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在她看來,這個文不成武不就,半點出息沒有的臭小子,居然在最緊要的關頭保住了他們所有人。 那團陰云的吞噬力太強了,她和燕知、欒易山的結界被輕而易舉地吞掉,危急時刻,竟是施未用斬鬼刀為他們劈出了一條生路。 可是這條胳膊—— 以后還能握劍嗎?還能的吧? 她記得施故也曾九死一生,也沒見他就這么消沉下去。 燕知想著想著,偷偷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施未頭有點重,但思維還是很清晰的,他仔細數了數來人,笑笑:“我恐怕,沒有辦法再握劍了。不過等二師兄和小師弟趕回來,五人劍陣也是夠的?!?/br> 歷蘭箏突然流下淚來,嗚咽著,卻不忍心勸他別再說了。 “大師兄,孫掌門,我看到劍匣就在那陰云里,你們一定要把何長老救出來啊?!笔┪凑f著,驀地緊張起來,“糟了,小若愚呢?” 剛剛事態太過混亂,他都沒有發現曹若愚不見了。 詹致淳掐指,便對柳驚霜說道:“要是把這里砸爛砸碎,你別來報復我們?!?/br> “滾?!?/br> “因為,這里不會是我們砸碎的?!?/br> 柳驚霜蹙眉,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四百年前,我收到一封書信,是我那多年未見的乖乖徒孫,靈風,托人轉交我的?!?/br> “他在信上說,他的那把無聲劍,不知何時,生出了一點靈識,他起初以為,是師父的魂魄,可他為其招魂,發覺并非是阿吟,亦不是逐流?!?/br> “他慎重思量之后,最終還是將那靈識從無聲劍上剝離下來,重新為其鍛造一把新劍,他說,興許百年之后,這一絲靈識,能借天地之力,逐漸恢復到原本的模樣?!闭仓麓緡@道,“四百年了,我竟然還記得那信上的每一個字?!?/br> 它就像自己遠走的那些故人,陪伴著他,度過了每一個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柳驚霜微微瞪大了眼睛。 曹若愚是掉進了聚魔池的泉眼里。 那些鎏金色的泉水將他完全包裹,就像熔爐里的鐵水,要將他融化、澆筑、凝固成一塊碑石。曹若愚奮力揮劍,卻無濟無事。那些泉水自他七竅中涌入,似要腐蝕他的五臟六腑,窒息感與悶痛感同時襲來,令他神思昏沉。 漸漸地,他手一松,長劍浮于他眼前,不聲不響,懸而未沉。 “我不能,折在這里?!?/br> 曹若愚眼睛都睜不開了,但還是憑著一股勁兒,伸出手,拼命地碰觸到那把劍。 “幫幫我,幫幫我?!?/br> 他呢喃著。 可長劍始終未能回應他。 曹若愚呼喚著他給這把劍新取的名字,敏行,敏行,可這新生的名字,與他之間的聯系仿佛太過微弱,曹若愚怎么都召不回。 他痛苦地掙扎著,他在心底吶喊:“你是我的劍,為什么不回應我!為什么!我師父他們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