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我哪邊都不站?!睓枰咨絻墒忠粩?,“早說了,看熱鬧嘛?!?/br> 周昂憤然拔刀:“那今天就先拿你祭天!” 欒易山一點都不著急,慢悠悠地躲避著周昂的攻勢。他知道這人雙手均可持刃,但左手的力量稍顯薄弱,何況對方已經負傷,并不足以對自己產生威脅。 欒易山需要一點時間。 他再次抬頭,看向打得天崩地裂的兩個人,莫名很想嘆氣。 雖然他對紀懷鈞的了解不夠深刻,但能做到這個地步,確實常人難及。 欒易山再看急哄哄來搶琴弦的周昂,不由地搖了搖頭:“周昂,在無渡峰的這十幾年,你學到了什么?” 周昂冷聲:“學會了不擇手段?!?/br> “好一個不擇手段?!睓枰咨接X得他十分可笑,話鋒一轉,“如果我告訴你,你的少爺沒有死呢?” 周昂持刀的手慢了一瞬:“你這種人,最不能信?!?/br> 欒易山萬分輕蔑:“我的意思是,假如你的少爺沒有死,他甚至成為了一個正氣凜然的劍客,你還會選擇做一個不擇手段的惡人嗎?” 周昂瞠目欲裂,沒有回答。 刀鋒劈下,欒易山兩指并攏,穩穩夾住了刀身:“如果是這樣,你會輕易地推他出去,讓他替你擋下謝照卿的雷嗎?” “假如那天,孫夷則沒有出現,他可是會死的?!?/br> “那時候,你就是殺人兇手啊?!?/br> 欒易山低低地笑了起來,周昂一愣,滿臉驚愕,刀鋒更是慢了,欒易山一腳踹翻了他,冷臉道:“周昂,被仇恨支配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br> “你胡說八道!”周昂爬起來,如同一頭瀕死的野獸,要與他做最后一搏。 “我一定會救活義父,救活他們!到時候我看你怎么狡辯!” 欒易山大笑:“幼稚?!?/br> “你在害怕什么呢,周昂?是不愿意相信我,還是害怕我所言千真萬確?” 欒易山又是一掌,重重打在了周昂左肩,這下,對方徹底不能動了。 “周昂,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你還想報仇?”欒易山伸手,竟是輕輕彈了下周昂的腦門。 “你和陳彥一樣白癡?!?/br> 周昂應聲倒地,昏了過去。 欒易山微嘆,一眼掃過去,面前刀光劍影,雙方無人肯退。東邊已經顯露出微弱的曙光,正慢慢向這里靠近。 天快亮了。 欒易山收好那個藏著琴弦的匣子,而后,他聽到“砰”的一聲巨響。 喬序到底輸了葉星一招,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身下地面龜裂,仿佛下一刻就會完全塌陷,將喬序徹底埋進去。 “你是贏不過我的?!比~星一腳踩在了喬序心口,俯身道,“還有什么遺言嗎?看在我們相識一場,我會替你轉達的?!?/br> “呵呵?!眴绦蜉p笑兩聲,嘴角不停地滲血,四肢、身軀也是,鮮紅的血很快染透了他的白衣,靈氣也隨之緩慢飄散,只等最后湮滅之時。 饒是如此,他依然風輕云淡地說著:“對你,已無言?!?/br> 緊接著,他便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葉星狠狠踩了他幾腳,像是要他五臟六腑直接踩碎。喬序目光渙散地望著頭頂蒼穹,那道他期盼已久的曙光正從天邊一點一點鋪開,耳邊的風聲漸漸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哥哥”、“師父”、“懷鈞”。那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慢慢融化在輕柔的浪潮聲中。 喬序有些茫然地回憶起,他作為紀懷鈞生活的那二十年。 他出生時,有個幸福的家,父親母親,還有小小的他。 那個遠離塵囂的海島,那片燦爛的日光,還有高高佇立在岸邊的神像。 紀懷鈞模糊的記憶中,他也有一段時間,像每一個生活在這片海島上的人們一樣,對那座神像尊崇敬畏,夜夜禱告,從未起疑。母親將他抱在懷里,一同向著那座神像頂禮膜拜,紀懷鈞便揚起小小的臉,仰望著,也困惑著。 這樣悠閑清凈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 紀懷鈞注定是與眾不同的孩子。 他在啟蒙之后,便時常獨自一人坐在海邊的巖石上靜思。 什么是天,什么是道,什么是人? 紀懷鈞最開始想不明白,直到那天,雷暴來襲,港口的船只毀于旦夕,不少人也因此喪命。 “既有邪靈為禍,當以神女祭祀蒼天,以求自保?!?/br> 神像降下靈諭,要他母親獻祭。 “既有邪靈為禍,何不傾全族之力共降之?”父親據理力爭,卻被驅逐出了神殿,理由是對天神不敬。 那時候,紀懷鈞才六歲。 他眼睜睜看著母親被綁在高高的祭臺上,火光大作,將那溫柔的身影燒得一干二凈。 母親說,能為族人犧牲,是她的榮幸。 可紀懷鈞卻覺得,他沒有mama了。 為什么呢?為什么天神要帶走他的mama?mama也是天神的孩子啊。 紀懷鈞悲傷之余,頭一次對所謂的天神產生了質疑。 災禍沒有因此平息。 雷暴持續了三天三夜,海水上漲,淹沒了沿岸的村子。 族人再次挑選了祭品,獻祭給了天神。這時候,那堅持著要傾盡全力,共降邪祟的聲音大了些,他的父親有了支持者??墒呛芸?,父親就消失了,他的支持者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