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夷則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他喜歡我?！?/br>
    傅及愣了愣，終于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不由嗔怪起來：“孫夷則，你逗我玩呢？”

    “哈哈?！睂O夷則大笑，傅及伸手捂住他的嘴，反過來壓到他身上：“我什么時候偷看你？我光明正大好不好？”

    孫夷則笑得眉眼彎彎，囫圇了兩句，奈何傅及捂得實在太緊，根本聽不清。他只好抬了下手指，撥弄了兩下這人的烏黑的眼睫。

    傅及松了手，手肘撐在他頸側，掌心貼在他頰邊，似是在責怪：“孫維年，原來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喜歡你？”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我才知道的?！睂O夷則抿了下唇，笑意還是會從眼底溢出來，溫柔極了，“我當時就覺得，你好像在看我，可我一轉頭，只看到你在人群當中。那時候，你在和小若愚說話？時間太久，我也不記得了?！?/br>
    “然后呢？”

    “我就忘記了呀，我以為只是我的錯覺，就沒有放在心上?！睂O夷則一臉無辜，傅及垂下眼簾，盯著他那紅潤的唇看，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孫夷則都沒認真說過他喜歡自己。

    也許說過，但是傅及也忘了。

    好想再聽一遍。就簡簡單單的一句，我喜歡你。

    傅及默念著，只聽孫夷則又道：“后來臨淵受創，我傷重昏迷，你每天都來照顧我，我想，你可真是個古道熱腸之人?！?/br>
    傅及一愣：“你——”

    “我雖然醒不來，但隱隱約約有點感覺，就覺得好像身邊一直有個人?！睂O夷則注視著他，聲音低了些，“所以我醒來以后，問了文長老，他說是你?！?/br>
    傅及不言，耳朵根卻悄悄紅了，莫名有種秘密被揭穿的窘迫感。孫夷則目光繾綣：“但當時的我，只能依靠輪椅行動，一度以為自己會落下殘疾，所以很是頹唐，沒有來得及向你道謝?！?/br>
    “再遇到你的時候，你也在臨淵養傷?！睂O夷則頓了頓，想起了那個燭火搖晃的夜晚，內心便充斥著感動與安寧，“那天，你和我講了很多事情，明明你也受了很重的傷，但還是會對我笑。那時候，我在想，你一定是個很堅強很樂觀的人，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到那種力量，我想，我也應該振作起來?！?/br>
    孫夷則說著，便捧住他的臉，輕輕地開了口：“可能是那個時候，我對你，刮目相看?！?/br>
    傅及啞然——他還是沒聽到想要的那句話。

    怎么辦，心里就像有團火在燒，令他焦躁難耐。

    傅及小聲問道：“只是刮目相看？”

    “嗯?！睂O夷則很誠實地告訴他，“那時候，覺得你人很好，和你做朋友，一定是件很幸運的事情?！?/br>
    “哦?！?/br>
    孫夷則見他這反應，哪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孫夷則仍是不緊不慢地說著：“夜城一戰，我想我們的關系應該會更親密些，可是風波平定后，我一直沒有機會去見你。再后來，就是黎闕的事情?！?/br>
    “那天，我第一次和你說，可以不用叫我孫掌門，但是你沒有回應，我當時挺慌的，以為你生氣了?！?/br>
    “好像就是那時候，開始覺得你不一樣?！睂O夷則輕輕揉捏著傅及的耳垂，指腹之下的皮rou溫熱細膩，甚至微微發著燙。

    “但當時沒有想明白，只是每天祈禱著你早些消氣，別和我心生嫌隙才好?！?/br>
    傅及心頭一動，突然偏頭咬了一口他的手腕，細密酥麻的痛感傳來，孫夷則卻只覺得他在撒嬌。

    “生氣倒不至于，只是有些傷心。想到我們以后都不會有結果，便覺得不如不再來往?！备导翱此坪芾潇o，可又像不解氣似的，再次低頭，咬他的手腕，咬他的指節，直到那白皙的皮膚上浮現出點點梅花似的紅。

    “你舍不得我的?！睂O夷則笑著，環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貼近自己，親昵地又重復了一遍，“你舍不得我的?！?/br>
    傅及聽得眼眶發熱，忍不住問：“還有呢？別的呢？”

    “我也舍不得你?！睂O夷則終是肯放過他了，放過他搖搖欲墜的心。

    “我聽何長老說你們在客棧遇襲，心都要蹦出來了，還好你沒事?！睂O夷則抱著他，呢喃著，“真是萬幸，你沒事?！?/br>
    那溫熱的氣息徘徊在耳側，傅及莫名心酸：“不是這句?！?/br>
    “嗯，我想一想?！睂O夷則竟然真的在思考。

    篝火已滅，晚星無聲。夜色暗涌，風過無痕。

    “我好喜歡你?！?/br>
    傅及終是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漂浮不安的心突然自云端下落，安穩地躺在了孫夷則的掌心。

    孫夷則倏地用力，將他抱得更緊了些，貼在他耳邊，極輕極輕地說著：“小心，有人在靠近我們?！?/br>
    傅及頓時提緊了心：“那你放開我——”

    “噓，他受傷了，行動不方便，你聽，他的腳步很亂，不一定會發現我們?！睂O夷則寬慰著，空出來的一只手靈活地動了下指節，一道輕盈的結界降下，將二人遮得結結實實。

    傅及不知為何，比平常緊張百倍，他緊緊貼著孫夷則，心跳就隔著幾件衣服的距離，“咚咚咚——”，震得他呼吸都要亂了。

    他覺得孫夷則是故意的，故意在這個節骨眼上抱著他。

    可是傅及沒有證據。

    因為他很快，也聽見了那個凌亂虛浮的腳步聲。

    來人應當傷得不輕，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沉悶的聲響，但氣息還算平穩，不至于當場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