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自由自在地活著,不是鬼道一直以來追求的宗旨嗎?”曹若愚還沒有猜透施未的心思,順嘴說道,“我覺得鬼主前輩就很自在啊,他一定希望你也能如此吧?不然他不會舍命相救,我想他一定是要你能堂堂正正地活著?!?/br> 施未的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了一下,原本沉重的心扉破開了一個大洞,豁然天光就這么照了進來。 練刀練劍又有什么區別呢?不能戰勝敵人,不能保護重要之人,刀劍就有如廢鐵,不堪一擊。 “嗯?!笔┪磹灺晳?,曹若愚笑著,也沒有深究這其中的微妙轉變。 第51章 曹若愚三人一直往西走, 按照詹致淳先前留下的線索,尋找著有高大銀杏樹的山頭。他們每到一處,便要逗留幾日, 好勘辨地形。 不知覺, 已然隆冬。 這期間, 曹若愚分別收到過傅及與張何的來信。 傅及那頭,斬鬼刀的碎片已十見其八,再有兩片便可集齊。傅及在信中讓曹若愚莫要擔心自己,也叮囑他多加小心,曹若愚也事無巨細地告知了他施未的情況, 以及自己的擔憂,傅及雖也心焦, 卻也只能寬慰說吉人自有天相。 雙方來信, 暫且按下不談。 張何那邊,則是不太樂觀。 歷蘭箏回到家中,歷遲自是高興,忙前忙后噓寒問暖,可惜歷蘭箏心中酸楚,猶豫二三后,仍是將前因后果和盤托出。歷遲驚愕不已,羞憤悲痛, 難以承受,本就行將就木的身子徹底垮了, 一病不起, 終日躺在床上, 靠著些湯藥吊著最后一口氣。歷蘭箏自那以后越發沉郁,短短兩月, 她信仰的基石便徹底崩塌,而歷家因為話事人接二連三倒下,搖搖欲墜猶如風中紙鳶,只待最后那根細繩斷裂,徹底消弭于歲月光陰中。 張何不善言辭,又無可起死回生之妙法傍身,所能做的,只是幫襯著歷蘭箏打理些家中瑣事,順道在歷家祠堂找些線索。他說祠堂應該遠比外邊看到的大很多,不少墻磚后面都是空的,但他尋尋覓覓,始終沒有找到出入口。歷家現在支離破碎,歷煬死后,他的妻兒從歷遲那邊討了一大筆分家費,便搬開了這個地方。不少仆人也聽了些風言風語,卷鋪蓋走人了。家中上下,多是寂寥。 “歷蘭箏的小堂妹芽兒好像知道很多東西,但她很聰明,很會來事兒,我每次想問點什么,都被她巧妙地避開了?!睆埡卧谛派线@般說道。 曹若愚看完信,就坐在房頂上,和已經變成小雞崽的施未,一起惆悵地看日落。 他們這邊亦是一無所獲,今天,也同樣無功而返。 曹若愚微嘆,望著天邊那輪即將墜落的夕陽,呢喃著:“詹前輩到底在哪兒呢?都三九天了,銀杏葉早落光了吧?!?/br> 施未琢磨著:“故人西北見高樓,青雀尋我玉山中。拆開來理解的話,故人,其實應該是指的我們,西北高樓,應該就是翎雀宮,我,則是詹前輩,那青雀,是不是暗示我們,需要再找個引路人?” “誰是那個引路人呢?”曹若愚低頭看著那只毛茸茸的小雞崽,“青雀即是青鳥,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他托著下巴:“難道,是小雞?” “???”施未想不明白,“小雞和青雀有個毛關系?” 曹若愚不得其解:“那,誰認識詹前輩呢?他活了八百多年,認識的人說不定早就過世了?!?/br> 施未沉默了,蹲在一片磚瓦上,小小的身軀完全被籠罩在最后一絲余暉之中。很快,那光影消散于天際,夜幕降了下來,沉沉地壓在兩個人的心頭。 “走,下去吃點東西,明天還要繼續找呢?!辈苋粲蕹鹦‰u崽,放在肩上,施未還在想那兩句詩,有點出神。 文恪獨自在屋里待了片刻。 原因無他,顧青找來了。 “譽之?!鳖櫱嗫瓷先ビ行┢v,似乎有段時間沒怎么睡好,文恪有些擔心:“師姐,怎么了嗎?” “之前你問我的事情,我去找了趟小樓他們,有了一部分結果?!?/br> 文恪不由提了心。 顧青微微吸氣,放緩了語調:“當年,小樓身故,小魚為了找他遍尋四海,在這途中,他遇到了小時候的曹若愚?!?/br> “嗯嗯,這個我知道,他告訴過我?!蔽你↑c點頭。 “小魚說,當時他路過一個破舊道觀,心生感念,就在那道觀里歇了一夜。那天夜里,道觀里又來了個拄著拐杖的老人家?!?/br> 文恪一怔,老人家? 顧青回憶起她那天與薛思的對話,頓生悵惘。 “小魚說,那老人家很慈祥,很豁達,他們談得很投緣?!?/br> 雖然顧青想象不出,薛思口中的投緣是何種樣子,但一提起夜色中,破舊的道觀,升起的篝火,還有不期而遇的來客,又教她如何不神傷呢? 薛思與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側著身,沒有看她的眼睛。 他說那老人家比小雪師父,甚至是秋谷主更慈祥些,總是笑呵呵的,但談吐不凡,玄機奧妙,自有一番見解。 薛思一開始很疑惑他的身份,但那人言辭間,已經在暗示他暫時不要探究,他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那老人家很豁達,和先生不相上下,但很愛干凈,走那么遠的路,身上的衣服還是十分整潔?!?/br> 薛思說完,顧青忽然就笑了:“死酒鬼就是邋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