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是他本身。

    第37章

    孫夷則醒來時, 身上還蓋著傅及的一件外衣。他茫然地睜開眼，望著頭頂的萬里晴空。日光明媚，有風徐來, 他的思緒才慢慢回潮。

    昨天夜里, 他找到了傅及。

    然后他們——

    孫夷則一下紅了臉, 耳畔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他慌張地閉上眼，只聽某個熟悉的聲音問道：“孫掌門還沒醒？”

    是施未。

    “他連夜趕路，累了?！?/br>
    接話的是傅及。

    孫夷則心跳如鼓，腦海里很不合時宜地浮現出昨夜光景, 星河之下那人微顫的眼簾，緊緊攥著他手腕的潮濕掌心, 還有留在他唇上的灼熱體溫。

    “這么累？你們昨晚真的沒干點什么??？”施未揶揄著, 肩上輕輕挨了傅及一巴掌：“你還和這事兒過不去了？”

    “這怎么過得去？我一早睜眼，看見你身上躺了個大活人，嚇都要嚇死了！”施未夸張地大笑，被傅及按下：“小聲點?！?/br>
    施未抿了下唇，小聲地笑個不停：“好好好，行行行，我要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小若愚！”

    提到曹若愚，傅及便收了心思：“我們是不是要到了？”

    “后天夜里吧?！笔┪辞屏搜圻€架在火堆上的小鍋, 搡了下傅及，“這鍋里還悶了兩個雞蛋呢, 你去叫孫掌門起來吃吧?！?/br>
    這幾個雞蛋還是前一天他們路過一個村莊的時候, 與村民買下的, 本來打算吃兩天，結果突然多出來一個孫夷則, 索性今早一并煮了。

    傅及見他笑得促狹，神情頗有些微妙：“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還能有壞心思？你這樣說，可就太傷弟弟的心了?！笔┪磁e起懷里毛茸茸的小狗，“你看豆豆，為了你，毛都被熏黑了?！?/br>
    豆豆極其配合地嗚咽了一聲，額前雪白的皮毛上那一點灰黑格外醒目。

    “可是，那明明是三師兄你自己生火不小心，才把豆豆熏黑的?！背聊蜒缘膹埡蔚吐暡辶司渥?。

    “我說是就是?！笔┪慈嗄笾苟管浘d綿的身軀，一臉理所當然。

    傅及忍俊不禁，起身走向孫夷則。

    某人心臟都要蹦到嗓子眼了，手不由地抓緊身上的衣物。

    傅及一眼就看出來他在裝睡。

    奇怪，為什么要裝睡呢？

    傅及有點想不明白，他不覺得這是孫夷則會做出來的事情。

    他伸手，輕輕搖了搖對方：“醒醒，可以起來吃早飯了?！?/br>
    孫夷則動也不動。

    “嗯？”傅及更是困惑，這人，是在和他鬧別扭嗎？可昨晚明明……

    “孫——”傅及張張嘴，忽然又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孫夷則。

    顯而易見，是不能再叫他孫掌門了，叫大名也不合適，顯得太生疏。那就叫他小年嗎？可是，又實在開不了口。

    傅及望著那張俊俏的面色微紅的臉，又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師弟們。施未正背對著他坐著，跟張何討論著如何把豆豆洗干凈這個議題。

    他喉結微動，回身，迅速俯下身，親了下那人的額頭，小聲道：“孫維年，別裝睡了?！?/br>
    說完，他正要直起腰，被某人拽住了衣襟。

    孫夷則睜開眼，似有些羞惱，但他半天沒有再說話，突然手上一用力，將傅及拉下，吻住那溫熱的唇。

    傅及嚇了一跳，急忙推開他，孫夷則順勢坐了起來，抱住他，問道：“你怎么還這么叫我？”

    傅及啞然：“孫掌門叫習慣了，突然要改口，有點困難?！?/br>
    孫夷則莫名沮喪，直勾勾地盯著他，也不說話。傅及目光躲閃：“你吃點東西吧，我們這個問題可以晚點再談?！?/br>
    孫夷則不肯動，心底那悵然若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裝睡，聽到你靠近，心里就亂得很?！?/br>
    傅及愣了愣。

    “我喜歡你?！睂O夷則說著，掌心又順著對方的衣襟，落在了那人心口處，“但做了太久的朋友，有點難以面對你的師弟們?！?/br>
    傅及隱隱地，明白了他的顧慮。

    “不是的?！备导拔兆∷氖?，“我從來沒有拿你當朋友，我對你是一見鐘情?！?/br>
    孫夷則的心尖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敲了下，如同春日里乍然破裂的冰面，溫暖的湖水自地底涌出，無聲地漫過他塵封的心扉。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你，只有你不知道?！?/br>
    直至此刻，孫夷則才真切感受到師父這句話的分量。

    從平湖城到臨淵，從魔都至山野，從那個混亂的月夜，到昨日靜謐的水邊。

    “你喜歡了我，這么久??？”孫夷則喃喃著，模樣有點傻，傅及笑著：“兩年六個月十四天，不久?！?/br>
    他眉眼含情，好看極了。

    孫夷則倏地抱緊他。

    孫夷則不擅長將愛意掛在嘴邊，他受到的教誨，是要將情誼落到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日夜。就像現在，他要緊緊地抱住傅及，要兩顆心臟相依相偎，要這人感知到他心底熱烈的感情。

    而后，他聽見了某個震驚的聲音。

    “你們在干嘛？”施未大受震撼，捂住了豆豆的眼睛，“大白天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傅及面紅耳赤，孫夷則卻看向他，對方嘴上沒個把門，實際上死命憋著笑，甚至有幾分，欣慰？

    孫夷則突然很想說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