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及見狀，小聲道：“要是他賴賬的話——”

    “怎么？”施未豎起了耳朵。

    “我就回去告訴大師兄?！备导罢f得很認真。

    施未愣了愣，忍俊不禁。

    他們最終還是要分別。

    孫夷則必不可能與他們同行，傅及也理解他的難處，沒有多言。何以憂擔心燕知中途變卦，且她本就來去自由，便主動護送他們一程。燕知不悅，陰陽怪氣著：“你什么時候跟施故一個德性了？給這一大家子當親娘？”

    何以憂沉默著，素手按弦，燕知當即躲到了傅及身后：“行行行，我閉嘴?！?/br>
    何以憂蹙眉：“我已傳書于沈脈主，請她與我們會合，待她到達，我自會放你走?！?/br>
    “沈脈主？”燕知嗤笑，“我的繼任者？我還以為鬼道早散伙了，居然還有人肯來收拾這堆爛攤子？”

    何以憂沉著臉，燕知皮笑rou不笑：“別告訴我，那姓沈的也是施故撿回去的?！?/br>
    何以憂不答，算作應了。

    燕知“嘖嘖”兩聲，抬手打了下施未的肩膀：“哎，小崽種，別跟你老子學，這世道爛透了，別到時候救了人還被人反咬一口?！?/br>
    “你管得著嗎？”施未本就不喜歡她，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翻了個白眼就站遠了。

    燕知更是不爽：“哦，也對，你沒這救人的本事，窩囊廢?！?/br>
    施未一時間怒從心頭起：“關你屁事！你從前不也是仰著我爹給你擦屁股？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天怎么不趁早收了你？”

    燕知被這么劈頭蓋臉一罵，竟有點愣：“娘的，你還挺會罵人?！?/br>
    傅及拉了下施未，對方轉過頭，根本不想看見某人。

    原本還挺和諧的分別場面，被這么一攪和，頓時尷尬起來。

    孫夷則朝傅及招招手：“你來一下?！?/br>
    這種大庭廣眾說悄悄話的行為是怎么回事兒？

    傅及難以忽略內心的古怪。

    他跟著孫夷則一道走向了某個安靜的角落，拋下了吵吵嚷嚷劍拔弩張的幾人。

    “孫——”

    傅及剛要開口，又突然抿住了唇，他還要叫孫夷則孫掌門么？親都親過了，再這么叫，就太生疏了吧？

    孫夷則從隨身攜帶的靈囊中取出一個劍穗，遞給他：“這個，送你?！?/br>
    傅及雙手接過，那劍穗似乎用了不少年，顏色淡了些，但勝在干凈古樸，佩玉一如清江碧水，日光一照，似有粼粼水光，明媚流轉。

    “這是我從前用的劍穗?！睂O夷則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原本是想送你長鯨行的劍穗，但靛青色在我臨淵有特殊意義，暫時還不能交予你?！?/br>
    他眉眼微垂：“這個，是我升任掌劍時用的劍穗，雖然是舊物，但很干凈，也沒壞過，你，你收下吧，我覺得和你的劍也很配?！?/br>
    傅及握著那劍穗，點頭道：“好?！?/br>
    而后無話。

    孫夷則觀察著他的神色，似乎沒有想象中那般高興，莫名有一絲失落。

    孫夷則有個習慣，是自小便有的習慣。

    他很戀舊，用過的東西只要不是壞得徹底，他都會好好收起來，存放在房間里。無論是親朋好友間的往來書信，還是陪伴他年少歲月的玩具書籍之類，他都舍不得扔。他從前的住所中，到處都有小機關，用來存放他認為重要的東西。只是年歲漸長，這個習慣便被藏了起來，除卻顧青，已無人知曉。

    孫夷則一直以為，送劍穗很有意義，但傅及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高興。

    是嫌它老舊么？

    孫夷則不知為何，又有點生氣，微微蹙眉：“若是你不喜歡，現在就還我?！?/br>
    “??？”傅及愣了愣，“送我的為什么要收回去?！?/br>
    孫夷則啞然：“你不是不喜歡嗎？”

    傅及失笑：“我沒有不喜歡，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br>
    “什么問題？”

    “要怎么回禮?！?/br>
    孫夷則心中郁氣頓時消散，笑笑：“不用，你帶著就好?！?/br>
    “要的?！备导跋蛩拷鼛撞?。

    然后吻上了那張紅潤的嘴唇。

    孫夷則傻了眼，僵著脖子不敢動。

    傅及不會親吻，只是唇貼著唇，很快就站直身體，假裝十分鎮定地說道：“謝謝你，我很喜歡?！?/br>
    “我，我，你……”孫夷則現在很清醒，清醒得不得了，他恨不得自己馬上昏過去。全身的血液像是在倒流，源源不斷地匯聚到心口，即將從那處噴涌而出。

    他抹了兩把臉，道：“你喜歡就好?！?/br>
    “嗯?！备导坝窒蚯皟A了下身子，再親了親那人的唇。

    孫夷則感覺自己快爆炸了，傅及卻不依不饒似的，又親了他一口。

    “你好像真的不會拒絕我?！备导班?，眼神無辜，又像是陷在某個迷離的夢里，無法醒來。

    孫夷則喉嚨滾動了一下，輕聲道：“我沒有騙你?！?/br>
    他說著，伸手抱住了面前這人。

    相互依偎，胸膛緊貼的時候，才如夢初醒般感知到對方的心跳也亂了方寸。

    孫夷則收緊了胳膊，緊緊地抱著，仿佛只有這樣做，才能緩解他過分慌亂的情緒。傅及難受，他的傷還沒完全好，便啞著嗓子說道：“有點疼?！?/br>
    孫夷則回過神，松開了他，傅及臉上有一絲可疑的紅暈，不知道是疼得還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