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地底洞xue中的商硯書突然抬起頭,他好似從瘋狂中恢復了一絲清明,驚疑不定地看著洞頂上方散射而來的光芒。 什么光能穿透一切有形無形的介質,照亮這萬丈深的幽暗地底? 答案幾乎不做他想。 焚天滅地的劫火漸漸止住了其瘋燃的勢頭,商硯書幾近失控的內息在光音天經溫暖的照拂下重歸平靜。 黑水不斷退去,可在倒涌到某一處后,彷佛路乘的力量到了某種極限,黑水停下了。 光音天經,救一切苦,真實不虛,但終究,即便獲取了食夢獸身上那卷破碎于黑水中的殘經,路乘也仍未得到完整的經卷,是以光與暗在此刻形成涇渭分明的界線,光海與苦海在界線兩側相互翻涌角力,卻各自難得寸進。 黑水層層翻涌,在反復沖撞無果后,突然向某一處聚集,無數的陰翳層疊凝聚,生成一只巨大無比難辨形狀的泥漿樣怪物。 路乘幼鹿一樣的身形在怪物山岳般高大的陰影下渺小不堪,黑水驟然加強的力量更是讓他不受控地后退一步,但隨即,他又四蹄撐地,艱難地抬起雙角,馭使光海一重重向那巨大丑惡的陰翳幻形蕩去。 光海與苦海劇烈翻涌,那巨大的陰翳怪物巋然不動,它沒有臉孔五官,路乘卻無端有一種正被對方俯身注視著的感覺。 僵持數息后,在路乘幾乎就要不支倒地時,那巋然不動的陰翳怪物卻突然先一步開始消解,猶如融化的爛泥,層層倒塌潰散。 路乘抓住機會,用盡所有殘存的法力,一鼓作氣地將黑水驅退。 黑水倒涌回火山底部,光照耀于天地間,一切陰暗誤會都被掃蕩一清。 路乘喘息幾下,顧不上休息,立刻開始搜尋。 他走過重見天日的島中林木,走過綠草如茵的茂盛草地,最終,在一處細碎光斑透下的樹蔭處,找到了那一抹安靜躺在地上閉眼昏睡的白衣人影。 路乘疾跑到對方身前,辨清對方臉孔的一剎那,猶如一切的重負皆已放下,腦內緊繃的弦也驟然松開,他四肢無力地癱倒。 但很快,癱軟在地的小麒麟又強撐起一股力氣,將腦袋枕到對方微微起伏的胸口,他閉眼感受對方的氣息,這一刻,路乘像是找到了他的全世界。 第082章 瀛洲事了 云舟渡的船艙內。 閆柏濤坐在榻邊, 手指搭在裴九徵的脈門上,沉吟不語。 盧新洲等一眾劍宗弟子外加一匹小白馬圍擠在一旁,緊張地等了數刻, 終于忍不住發問:“閆掌門, 師尊他怎么樣了?” “應該沒什么大礙?!遍Z柏濤的語氣并不是很篤定,裴九徵是渡劫期, 比他都還高了一個大境界,即便昏睡,體內劍氣也依然凜冽懾人,他是沒法像探查弟子們那樣直接探查其經脈內部的狀況的, 這只是他觀察脈息和氣色得出的大致結論。 那他怎么一直不醒?路乘用蹄子比劃。 閆柏濤茫然地看向劍宗其他人, 盧新洲翻譯道:“小馬師叔問師尊怎么一直不醒?” 他自己也問:“對啊,閆掌門,都一天了, 師尊他怎么一直不醒???” “許是因為消耗過大吧,又或者是被陰翳吞噬的后遺癥?”閆柏濤猜測。 后遺癥?路乘的神色一下變得很緊張, 明顯到不用盧新洲翻譯,閆柏濤也大致看懂了, 他安撫道:“還是消耗過大的可能性大點,再讓他休息段時間應該就自然會醒了?!?/br> 路乘一想也是,他也被陰翳吞噬過, 還是兩次, 但他完全沒有什么后遺癥,頂多是有些脫力, 想來他哥哥也只是在跟蕭放的交戰中透支脫力, 這才昏睡不醒吧。 “師尊?!币呀浾緷M了人的船艙內又有人走入,鄒士杰從外面進來, 對閆柏濤道,“除了火山底部,島上其他地方全找過了,沒找到蕭放的蹤跡?!?/br> 聞言,連閆柏濤在內的所有人神色都不約而同地沉凝起來。 雖然他們至今尚不知蕭放和裴九徵在幻境中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陰翳會突然失控,從地眼中涌出,又從火山口噴發,但此次瀛洲一劫,必然跟玄武城一樣,跟蕭放脫不了關系,眼下對眾人來說最好的結果,自然是找到了蕭放的尸骨,這魔頭已經被裴九徵誅殺。 當然,沒找到尸骨,也不意味著蕭放就沒死,畢竟在滿是陰翳的火山底部,鄒士杰一行人是無法下去查探的,不過…… “你們是在何處找到裴道友的?”閆柏濤問道。 “好像是在火山山北的樹林里?”盧新洲看向身旁的小白馬,昨日陰翳突然噴發,他們所有人都在往島外逃,只有路乘獨自深入其中,黑水退去后,他們尚未來得及前去尋找時,也是路乘將昏迷不醒的裴九徵獨自背回。 是山北,山隘那邊,一棵高大的榕樹下。路乘詳細描述了一下他找到裴九徵的地點。 閆柏濤說:“在陰翳失控噴發前,裴道友應該是跟蕭放在一起的?!?/br> “山北那片林子我們也找過?!编u士杰立刻道。 眾人的神色越發凝重,在陰翳失控前裴九徵和蕭放在一起,那為什么黑水退去后,裴九徵附近沒有蕭放的蹤影呢? “也不必太過擔心?!遍Z柏濤又道,“若是蕭放平安無事,裴道友也不會被平安帶回,你我也不能安然坐在此處?!?/br> 眾人一想也是,蕭放但凡還有余力,都不會放過眼下裴九徵正昏睡不醒的大好機會,想來對方即便沒死,也是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