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鶴館風波(二)
三日前,她坐著馬車在街上閑逛,一輛馬車叮鈴叮鈴從旁經過。 馬車裝飾極其絢麗華美,在太陽照射下,閃著耀眼光輝,車簾還撩開著,里頭端坐著一個男子。 男子看樣子不過弱冠年紀,身子裹在水貂皮披風里,皮膚白皙,容貌俊美,宛如城北徐公。 車前鈴鐺一路響著,不時引得街上無數人的注目。 “他是誰?”看著馬車走遠,她驚詫問景讓。 “控鶴館的”,景讓像是很熟悉,回答地沒有停頓。 似乎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她內心暗道。 “那是什么地方?”她又仰臉問景讓。 “不是什么地方,夫人不必知道”,景讓目視前方,直言不諱。 她撇了撇嘴,縮回了頭。 在馬車里,她獨自思忖,忽然想起來了,陽阿大長公主和平都大長公主說悄悄話的時候提起過。 想到這里,她又從車簾后頭露出腦袋來,饒有興致地問景讓:“你們公子去過那個地方么?” 看來她是猜到了。 本朝并不禁男風,雖說當今圣上不好男色,可之前數位先帝,都是有貼身侍中的,達官貴人豢養男寵的也不在少數,因此,她并不以為奇,甚至于還興趣盎然。 景讓不慌不忙將眼睛看向別處,故意裝作聽不見。 “去過么?” 她明知道景讓是個悶葫蘆,打死都不肯泄露他們家公子的行蹤,還是刁鉆追問。 但景讓仍舊守口如瓶。 “那我知道了”,她促狹一笑,“你們公子必是去過的,要不然你定會直接否認,不會連話都不說”。 說完,再看景讓那張憋得黑紅的臉,她更覺得有趣,還陰陽怪氣道:“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們公子,說是你告訴我的”。 “屬下可什么都沒說”,景讓才不上當。 她把簾子一撂,身子往車壁上一靠,裝腔作勢道:“帶我去控鶴館,我要親自去問問,燕大人到底去沒去過”。 聲音從馬車里傳出,悶悶的,景讓頭疼起來,拽緊韁繩,往馬車旁湊了湊,咬牙解釋道:“不是公子自己要去的,是別人邀公子去的”。 “哦?是么?那就是真得去過了”,她洋洋得意道。 景讓嘆口氣,默認了。 “那就去控鶴館”,她斬釘截鐵說道。 她就這么懵懵懂懂地,懷著一顆窺探隱秘的心思被帶去了控鶴館。 “走開,你們別跟著我”,窗外傳來她呵斥下人的聲音,接著門被推開了。 他凝神聽著,待門闔上了,才擱下書簡,站起身,單手背在身后,另只手打著簾子,一彎腰,走了出來,柔聲問:“回來了?” 他原已努力平復了心情,可一看她的樣子,臉色立馬又不好看了。 她喝了酒,雖沒多少酒氣,臉卻紅撲撲的,腳步也有些虛浮,尤其當她看到他時,竟在原地迷茫了許久,才新奇問道:“你怎么回來了?后天不就是大儺祭神,你不用在宮里幫忙么?” 他徐徐吐出口氣,勉強作笑,“陛下念在我大病初愈,讓我先回來歇兩日”。 “原來如此”,她彎起嘴角,了然點了點頭,就搖搖擺擺要往妝奩臺走。 他伸手攙了她一把,她微笑著擺擺手,扶著憑幾跪坐下去,迷迷瞪瞪開始卸滿頭珠翠。 “今日又去哪兒了?”他走到她身后,坐到了她的身旁,從打磨得平整光潔的銅鏡里望著她問。 “控鶴館”,她倒是不藏著掖著的,大大方方承認了。 一坐下,就從她身上聞到一股濃香,他心里已然不悅,卻還盡力克制,佯裝大度問道:“怎么想起來去那里了?” “你不也去過么?”從銅鏡里瞥了他一眼,她大言不慚道:“就許你們男人尋歡作樂,不許我去見見世面?” 話音剛落,她突然在頭上亂摸起來,“哎,我的玳瑁簪去哪兒了?”說著話,又往袍袖里去翻,翻來翻去都沒有。 “算了,算了”,她咕噥道,“興許是落在榻上了”。 他眼神倏地就變了,冷聲問道:“那見了世面了么?” “見過了啊”,她俏皮笑笑,跟他推心置腹,“怪不得你們男人都喜歡去那種地方,果然有趣得很,我想好了,我不回宮了”。 他愣了一下,剛要高興,可她說出的下一句話,幾乎把他的肺氣炸了。 “宮里無聊透了,哪有外頭好玩,你還對我好,不會拘著我,若是有朝一日你另尋她歡了,那我也不擔心會孤獨寂寞了” 他心里冷笑不迭,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阿衡當控鶴館那種地方,能有幾個對你真心實意的?” 她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不屑道:“這你就別管了,男歡女愛,各取所需罷了,再說,到了你另結連理那一日,我不會跟你吵鬧了,你該高興才是”。 她笑著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又搖搖晃晃往屏風后走,邊走還邊說:“今日服侍不了你了,我太累了,要辛苦你在矮榻上再歇一夜了”。 屏風后,在她回房前,就已備好了熱水。 他坐在矮榻上,瞧著彩繪漆屏風上的花草圖案,生悶氣。 水聲潺潺,片刻過后,水聲就止了,卻久久不見人出來。 他遲疑著走過去,探頭一瞧,她趴在桶沿兒上,臉枕著手臂睡著了。 他皺著眉,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她的面前。 她的頭發高高挽起,優美的天鵝頸和大半的雪背裸露在空氣里,背上的蝴蝶骨隨著她的呼吸若隱若現。 看她睡得沉靜,他面色和緩了許多,心隨意動,伸出手去,手指在她細膩臉頰上摩挲了幾下,低語道:“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又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把人從浴桶里抱了出來。 她睡得很沉,身子軟軟地,頭乖乖靠上了他的胸口。 ————— 啰哩啰嗦寫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