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師做著官，衣服還得自己洗，張寧不認為作為干雜活的牛二，那個沒事嘿嘿傻笑的跟班能把衣服洗得多干凈。

    樓梯上響起了熟悉的“嘎吱嘎吱”的搖晃響聲，張寧拉過被子躺下，舒服地預備進入夢鄉了。

    不料沒一會兒樓梯又響了，他偏過頭看著門口，看是誰進來，多半是小妹回來還有什么事。果不出其然小妹推開房門站在門口，懷里還抱著一堆衣服，她的臉卻紅撲撲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怎么了？”張寧問了一句。

    張小妹便伸出手來，拿出一抹淺淺紅的東西，白里帶紅的顏色、料子大部分是透明的紗料。張寧見狀心里頭“咯噔”一聲，馬上明白那是什么東西。

    “剛才忘記讓你把東西掏出來，銀票印信之類的，發現了這個?！睆埿∶迷秸f聲音越小，“是送給我的嗎？”

    “一塊手帕……”張寧摸了摸下巴，正臨機發揮想怎么找借口。

    張小妹的肩膀一陣顫動，抿著嘴已經笑得身子都搖了：“一塊手帕？”

    “你別管是什么，反正不是給你的?！睆垖幣ψ屪约旱哪槺３种鴩烂C，睡意已經醒了五分。

    張小妹又笑問道：“那是給誰的？”

    “哦對！”張寧瞪眼道，“你未來的嫂子，楊大人家的女兒?！?/br>
    “嫂子遠在京師，你還沒到家就買她的東西？哥哥你就大方點承認嘛，就是買給我的。我也想嘛哥哥回來除了買布人參茶葉，給誰都另外買了一件東西做禮物，為什么獨獨沒有我的……”張小妹的眼珠子轉了轉，也學著他一本正經道，“嗯，應該是這樣：上回你把人家的……一塊手帕弄丟了，這回就想買同樣的東西送我?？墒悄?，你又不好意思給我，就扯來扯去扯謊，這有什么不好說的??？”

    張寧頓時無語。

    “反正我收了，你要是還想找什么借口，那你要送人另外給買一塊，這個就是我的?！毙∶媒z毫沒有客氣的意思，一臉笑意。

    張寧這才趕緊說道：“如果不適合，你就丟了，哥哥給你銀子重新買?！?/br>
    第三十九章各種烏龍

    早晨起來，天已明亮卻不見朝陽，小院子里還籠罩著濕潤的薄霧，朦朦朧朧如煙如雨。在京師生活過一段時間，張寧開窗看小院，頓覺這里狹小不夠平整大氣，外頭是密密麻麻的民房和彎彎曲曲的巷子，視線很不開闊。但住在此間一點也不會覺得閉塞：在內是整個帝國的財稅重地，經濟高度發達區域，并且水陸交通發達，和京師來往十分密切；在外南直隸屬于沿海，鄭和艦隊多次出航的起點就是南直隸，和世界都有一定的聯系。加上綠化很好、氣候環境沒遭到破壞，總之明朝的江浙地區是一個極好的地方，難怪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說。

    家里的人生活作息習慣都是很好的，早睡早起，因為晚上實在沒多少娛樂活動。張寧洗漱完畢，女人們已經把早飯擺上堂屋的桌子了，一家人齊坐在一起開始新的一天。

    大伯他們還在準備鋪子上的東西，張寧便先在堂屋里等著吃飯了。張小妹端著一籠小籠包進來放在桌子上，見到他就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過來輕輕說道：“哥哥送的東西好漂亮，又輕又薄，我昨晚洗了掛在窗前吹一晚上就干了，已經戴在里面了?！?/br>
    張寧聽罷下意識用余光瞄了一下她的胸脯，隆起的衣服看起來非常軟的樣子，臉上仍然板著很無所謂一般。不料這時大嫂羅月娥剛進來，聽見了張小妹的話，就笑問道：“二郎送了小妹什么東西，她這么高興？”

    “一塊手帕?！毙置脗z竟然異口同聲，相當有默契。說完倆人都感覺有些意外，不禁對視了一眼，小妹的眼睛仍然帶著純純的笑意。張寧心道：和meimei的關系太好，連男女大妨都不好顧忌。

    為防大嫂生疑，張寧難得地開玩笑道：“要是大哥沒話說，我也送大嫂一塊？”

    “真是的！”羅月娥笑罵道，“你做了官真是長進了，敢拿你嫂嫂洗涮，別被你大哥知道了?！?/br>
    “我已經聽到了，哼哼?！睆埵啦耪驹陂T口說道。

    這種玩笑倒是沒什么，明代依然有兄嫂如母的說法，要是真搞出什么事來肯定是遭全社會唾棄的齷齪事；但是按照南邊鄉下的規矩，兄嫂和小叔是可以開一些過分玩笑的，還有嫂子和meimei之間也能胡說八道，不過兄長和弟媳婦會比較嚴肅。所以張寧才敢和羅月娥沒大沒小地說話。

    “今天大年三十，云錦鋪還要開張么？”張寧適時收住嬉笑，問張世才。

    張世才道：“怎舍得不開？過年這陣子的生意是平時的十倍，一點都不夸張。白天還要去鋪子，晚上回來吃年夜飯就是，吃了飯咱們一起去皇城那邊看煙花?！?/br>
    “太好了！”張小妹開心得幾乎要蹦跳起來，“還有哥哥一塊兒去呢?！?/br>
    張寧道：“正好我早飯后也要出門一趟，家里就辛苦伯娘她們?！?/br>
    小妹忍不住問道：“哥哥要出門做什么？”

    張寧隨口就是一句謊言：“和幾個同窗聚會?！?/br>
    大伯張九金板著臉道：“張小妹你怎么那么多事，二郎是做官的人，當然要多在外頭走動保持關系，平時不走熟，臨時去求人家辦事誰買你的帳？”

    張世才道：“說起關系，鴻運錢莊的分號掌柜前陣子和我在一桌吃酒，說起做生意的事，最賺錢的只有兩樣，一是開錢莊二是搞鹽業，不過都要關系?！闭f罷看了一眼張寧，“他提過一下，想讓咱們入股?！?/br>
    張九金皺眉道：“咱們這點家底在錢莊入股，入得幾股？”

    “爹，您這么多年經商總知道的，入股不一定拿銀子去入！”張世才再次投來目光，“不過他們說了，這事得二郎親自去談。那天和我也就是提了這么一茬?！?/br>
    張寧沉吟片刻道：“現在局勢還不是很穩定明朗，我也剛進官場，凡事時機不成熟不能冒進，等等再說，大哥見諒?！?/br>
    “行，咱們也不是缺吃喝缺穿的，發財也不急?！睆埵啦判Φ?。

    吃完早飯，張寧正準備出門，小妹送來了一套緞子衣裳，說道：“本來是給你做得新衣裳、新年初一穿的，哥哥今天要去會友，就穿著它去吧，絲綢面料的哦?！?/br>
    “小妹是近親，你也能做身緞子的漂亮衣服?！睆垖幷f了一句。既然是meimei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他便一副欣然樂意地換了新衣。

    穿好了低頭一看，好像一個小財主似的，身上是藍色打底的彩綢氅衣、開袖，配的帽子是六合冒……張寧心里是不怎么喜歡這樣的衣服，也不知是不是審美觀和明朝人有出入的關系，除非是運動服平時穿的衣服不喜歡藍啊綠啊紅的，比較喜黑白灰三色。前世他日常服的西裝休閑裝，從頭到腳顏色不超過三色，從來不穿現在這么花俏的彩袍子。

    正想違心地贊兩句不錯，小妹卻皺眉道：“好像哥哥穿著很奇怪……還不如你平常穿的粗布青袍好看?！?/br>
    “罷了，有些場合穿得太簡樸也不太好?！睆垖幈汶S意說了句，“就這身，我先走了?！?/br>
    小妹便舒展眉頭，重新露出笑容眼睛猶如月亮灣一樣：“去吧，我等著晚上和哥哥一起看煙花?！?/br>
    出門之后張寧就徑直向江寧縣那邊走，他當然不是去見什么同窗，大年三十的見什么同窗。他要見的人是富樂院的妓女方泠。

    回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