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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府州官府從來不碰咱們碧園,別管什么時候官差把街巷里那些賭坊追得雞飛狗跳,碧園一直是風輕云淡?!敝x雋直言不諱地說,“也許剛下來的一些官員不懂,但揚州地頭上的小官小吏都隱約知道一些咱們的背景。再說這些東西屢禁不止,鹽商絲綢商藥材商很多都沾這個,只容他們賺錢,咱們也分一杯羹為何不可?” 張寧一本正經地說:“我們畢竟是為朝廷辦事,要自律。不過能為胡部堂減少一些經費也不算壞事,胡部堂問戶部要經費也不容易,因為戶部拿不到細賬他們也是頗有微詞的?!?/br> “那是那是?!敝x雋笑道,“還是京里見識過市面的大人會說話?!?/br> 到了一處名為“梅亭”的樓閣,應該就到地方了。上樓入座,張寧發現窗戶是鏤空的,稱為借景窗。好處是能很好地觀賞湖邊的臘梅,只是此時沒有玻璃遮掩,冬天坐著風一吹有點涼颼颼的。圓桌上已經擺上了十幾樣菜肴,旁邊的泥爐上溫著幾壺酒,房間布置得干凈雅致,又能清靜賞梅,確實是一個吃飯的好地方。 之前在茶間里見過的那娘們苗歌也來了,不是和張寧等人同路來的,她面帶如春一般的笑臉,拿酒壺的手指白如剝蔥、斟酒的動作輕柔優雅,這么一個人兒來服侍著,直教人食欲陡增。 謝雋笑觀張寧的目光,說道:“方才說起那三樣,就說咱們的苗歌,在揚州城也是小有名氣,外頭一般人有銀子也不一定見得著面。來,苗歌給張先生斟酒?!?/br> 哦,還是個名妓?但張寧確實是沒聽人說過,大約“小有名氣”是實指。張寧便微笑道:“如此說來,能喝到苗歌姑娘親手斟的酒,倒是一種福氣?!狈凑欠陥鲎鲬?,幸好羅幺娘那娘們不在揚州,不然怎生了得會不會上房揭瓦? “大人抬舉小女子,我冒昧先敬你一杯?!泵绺栎p輕說道,毫無做作之態,用紅袖遮住小嘴飲下一杯酒。 張寧也不便推辭,就把她斟上的酒一飲而盡,贊道:“苗歌說話好聽,這酒也不錯?!?/br> “謝大人抬愛?!迸游⑽潭Y,帶著恰如其分的羞澀道,“這酒叫女兒紅,在地下埋了十八年,而今才出土讓大人品嘗?!?/br> 這話說的……張寧也被勾得一陣心癢癢,究竟是品嘗酒還是品嘗人? 他保持著淡定,回頭對謝雋笑道:“苗歌確有幾分女史的修為?!?/br> “她是西南苗疆人,那是屬下的前任精挑細選過來的?!敝x雋道,“現在的名頭還不算響,等開春蘇杭四大才子從杭州過來,咱們在碧園辦個詩會,讓才子們題詩給她點化一二,身價會大不相同?!?/br> 張寧贊許地點頭道:“恒用確是精于商道?!?/br> 謝雋端起酒杯:“哪里哪里,不過是平常手法罷了?!?/br> 果然酒是好東西,兩杯酒下肚,彼此之間仿佛再近了一層。倆人大言談著旁邊的漂亮姑娘,不過在謝雋的眼睛里這個娘們不過是一件貴重商品,張寧有意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發現她并無絲毫不快……也許人本身就是商品吧,對他人有利用價值就顯得貴重了,更悲哀的是想被利用而毫無價值。 氣氛正好,一個四十來歲的長衣中年人就走了上來,張寧回頭看時,他便拱手作揖:“見過張大人?!?/br> 謝雋道:“顧掌柜來了,正好過來陪陪,我酒量不行,一個人怕不能陪先生盡興?!?/br> “小人見禮來晚了,自罰三杯?!鳖櫿乒竦恼f話動作都比較生硬,上來就拿酒壺倒酒猛喝了三大杯,瞬間工夫,他的眼睛都有點紅了,看來酒量不怎樣。 想著這個賬房掌柜也屬于會計一類,從某種角度張寧和他還是同行,心下便微微一松動,情知這個顧掌柜就算在做假賬,也是兩頭擔風險、而且分最少一份那角色,反正挺不容易。張寧便道:“好酒量,既然如此,我和恒用都不計較了,你喝三杯我也陪一杯?!?/br> “您受了我請罪,請慢用,告辭?!鳖櫿乒癜萘税?,扭頭就走。 “誒……”謝雋一臉難看,忙道,“這個人性子有點怪,不過辦事靠得住算個能用的人,先生大人不計小人過,無須與他一般見識?!?/br> 張寧點點頭:“沒事,我不是愛計較的人?!?/br> 雖然顧掌柜來多少影響了其樂融融的氣氛,但張寧也沒再提查賬的事。 晚飯罷后,謝雋又要送他去城北準備的宅子入住,張寧其實沒醉仗著酒氣便順理成章地接受了好意。本來暫時住客?;ㄙM不多,但他一個揚州的官,卻住在客棧里有點不太正常,既然碧園要負擔食宿,便坦然受之。宅子里應該有馬,到時候出行也不用自費了,要從揚州去南京,沒有揚州府開具的公事文書去驛站領馬很不方便。 他們用馬車送張寧回住宅,同行還有個年輕娘們,估計是碧園的姑娘。那苗歌在飯桌間微微有些挑撥,不過謝雋沒必要讓她來,苗歌是個能留著賣好價錢的女子,自己人沒必要這樣糟蹋錢的。 送過來的姑娘,張寧也拒絕了,初來乍到的如果白吃又白嫖,影響不太好,自掉身份。 第三十六章完璧無瑕 在揚州停留數日交結完公務,時間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到臘月下旬了。天氣很冷,張寧甚至感覺比北京還冷,大約南直隸這邊不興燒炕,很多地方什么保暖的設施都沒有,以至于在屋子里除了能擋風溫度幾乎一樣低,不像京師一到冬天外頭照樣冷,一進屋就好多了。好像有種說法,江浙這邊的文運昌盛,就是和環境生活習慣有關,寒冷利于鍛煉人的心腦血管。 雪還沒下,南直隸今年臘月恐怕是不會有雪了,瑞雪兆豐年,下雪才是好事。想起今年八月的一天晚上還打雷,明年的天道隱約是有點奇怪。 如果能在除夕之前趕回家,既可以在家里過年,還能多呆幾天辦點其它事、為尋找桃花仙子的下落作些準備。按照習慣,不是一個家族的人在年底是沒有訪問別人的禮數的,除非是要債,就像里那樣。于是張寧就能名正言順地等正月里才去拜訪上司吳庸。 計議定,張寧便向揚州知府的師爺私下里打聲招呼,帶著官職就走陸路回南京了。他作為一個添注官,有關系由于某種原因掛判官之銜,府里的官員也就沒必要過問,他不摻和府里的政務還好了,免得多出來的官產生職權混淆。 那個作為信使的詹燭離,原本也是張寧的保鏢,但一直沒見著人。張寧這次回南京又是單騎獨行,騎馬比走水路快,上次逃命一回竟把騎馬學得入門了。 確實是很想快些見到張小妹……離別時非常倉促,連一句離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后來雖然輾轉帶了書信,卻肯定比不上見面的。不過幾個月時間,張寧感覺就像在期待多年的故友重逢一般的心情。 或許只是資訊不便的原因吧?若是在現代和親人分開幾個月,時不時打個電話發條短信,就沒有這么磨人了。 張小妹進入他的生活不過幾個月時間、相處的時間更短,此時恍若更加相熟,又依然帶著陌生。難言的感情,總之是很關心她的,希望她好。 ……到得京城已是臘月二十八,今年陰歷臘月月小,只到二十九,也就是明天就除夕了。一進京城,只見長街上張燈結彩一派節日的氣氛,不管氣溫很低,街巷的人比往常,一些賣年貨的地方簡直是人山人海擁擠異常。很多婦人都穿上了紅色的衣服,暖色調讓天氣也仿佛沒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