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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的大致年齡。 宮女周氏拖著“嘩嘩”響的腳鐐,慢慢地被人押進來,照樣讓她坐到南面的椅子上,身后站著倆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她又像上次那樣,兩眼死灰盯著地面,連屋子里的人看也不看一眼,看樣子審訊的情況會不容樂觀,不好讓她開口。 但胡瀅依然鍥而不舍地堅持著他審訊的開場白方式:“你叫什么名字?” 周氏:“……” 對于她的消極抵抗,胡瀅不以為意,又問:“誰是你的主使?” 周氏:“……” 王狗兒看不下去了,陰柔地說道:“胡部堂和她多費口舌,這樣問她不會說,還得用鞭子問!” 胡瀅向王狗兒遞了個眼色,王狗兒只好無趣地站在一旁閉嘴了。胡瀅又淡然地對周氏說:“未免過多牽連無辜,你還是最好盡快說出來。因為你一個人犯下的滔天大罪,到現在已經有幾百人受了牽連下獄,還有一些人要被處死。只要你說出那個幕后主使,有些人是不用處以極刑的……就比如關押在詔獄的江淮人士袁進祿,本來在明年初釋放的名單里,這回又牽連進了你的案子……” “他們不是已經被錦衣衛殺害了?”周氏忽然抬頭說話了。 胡瀅頓時和王啟年對視了一眼,正在奮筆疾書的張寧也立刻停下來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的眼睛里露出了狐疑、驚訝等復雜的情緒。 “死了?”胡瀅很快用感到意外的口氣反問了一句,然后埋頭翻卷宗。周氏投以極其關心的目光,欠了欠身幾乎想站起來看他翻看的卷宗。如果張寧不知道袁進祿確實是已經判死了的人,此時也要相信胡瀅的表演,不料這個平時一本正經四平八穩的朝廷大臣,說起謊騙起人來像真的一樣。人生如戲啊。 “沒死,五年前被判死罪,但一直關押在北鎮撫司詔獄?!焙鸀]用手指戳了一下案上虛無的卷宗內容。 但這時周氏的表情中已經露出了懷疑和警覺,她冷冷說道:“就算你們用這種法子來詐我也沒用,知道袁家與我有關系又如何?難不成一個已經離世的人會托夢來指使我不成?” 胡瀅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張寧見狀心道: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閱歷不足,你不開口別人是拿著沒辦法,一開口你能玩過胡部堂? “老夫就算要詐你,也不會空口亂說?!焙鸀]鎮定地說。 周氏道:“除非我親眼所見,否則任你巧言如簧我也不信!” 胡瀅向王啟年和張寧遞了個眼色,起身離座,太監王狗兒和一個錦衣衛將領也跟著離開了審訊室,來了隔壁的屋子里。胡瀅問錦衣衛將領道:“那袁進祿應該沒死吧?老夫大概記得管過與建文余黨鄭洽相關的事,鄭洽至今沒抓到,袁進祿這樣與他牽連的人應該不會就處死了?!?/br> 將領道:“我也不清楚,只能問林指揮使,要不現在找人去請指揮使大人?” 胡瀅點點頭:“你去問問林指揮,如果袁進祿還在詔獄,告訴老夫一聲,從北鎮撫司提到本衛來另行看押……給他收拾一下?!鞭D頭又對王狗兒說:“今天就不審了,等袁進祿帶過來了再說?!?/br> 對袁進祿還活著的事,他一副很自信的樣子。事前連張寧都以為一個在卷宗上已經死了的人,就應該真死了,今天長了見識原來還有一種“活死人”。 下午辦事處就得了信,袁進祿確實還活著,一切都在胡瀅的意料中。到次日這個已經被關押了好幾年的政治犯就被錦衣衛從天津運到了京師錦衣衛衙門,這里位于皇城承天門之南,和中樞六部等各大衙門在一起,平時幾乎是不關押犯人的,也沒有像樣的監獄,像宮女周氏等也只是臨時看押。 張寧和胡瀅一道去看袁進祿時,發現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婦人應該是他的夫人。當張寧等見到人時,他們已經被清洗收拾過了,頭發雖然亂蓬蓬的但不臟,身上的囚服也是才穿不久;饒是如此兩個犯人的模樣也十分可憐,很安靜地歪在角落里非常虛弱,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菜色,長期不見陽光和營養不良的癥狀。被關在詔獄里的人應該連“放風”的待遇都沒有,也不可能一日三餐好吃好喝養著,可以想象活成袁氏夫婦這個模樣的人平日都吃些什么。 接著胡瀅又亟不可待地提審了宮女周氏,帶她到關押袁氏夫婦的地方讓親眼見人。胡瀅不動聲色地交代周氏:“只能在窗戶外看看,不能出聲驚動他們。你想想,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也被抓了,恐怕反而不好受?!?/br> 周氏臉色蒼白地點點頭。當她走到窗邊時,只向里面看一眼,眼淚就如泉水一般涌出來滿面淚痕,她的手反綁著,只能用牙齒咬著嘴唇,頓時一絲鮮血從浸出了嘴角。旁邊的錦衣衛見血忙沖上去,胡瀅制止了。 一把淚、一絲血。張寧頓時情緒復雜地低下頭,他只看到了一對同患難的夫妻、一個默默看著父母的子女。 但見胡瀅面無表情,手里握著大權的人只能像他那樣鐵石心腸吧?張寧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在心里默嘆了一氣,在周氏的哀怨后面,空悵惘了一回。 第三十一章博弈的絕望 “我做的事,與他們毫無關系,他們是無辜的……”宮女袁氏用幾近哀求的口氣說著。 胡瀅無動于衷地穩穩坐在椅子上,他的表情讓袁氏感到絕望。他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并不急著說話?,F在主動權已經交換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常常就是如此赤裸裸的,無非是看誰手里有別人需要的價值和把柄。 “案情確與袁進祿夫婦無關,他們在詔獄里已經好幾年了,與外面不可能有什么聯系?!焙鸀]一本正經地說,“你無須多慮,因為你之前用偽造的身份,作為重要案犯,現在我們是驗明正身?!?/br> 張寧一面記錄他們的談話,一面尋思:胡部堂明明在拿別人的父母來要挾,口上卻只字不提,大員的手段和說話方式今天老子是長見識了,干著極其無恥近乎不擇手段的事,卻能表現得合情合理。 袁氏哀求道:“罪在我一人之身,你們要殺要剮我絕無怨言,只求胡大人放過我的父母,他們受了一輩子苦,我不想再讓他們無故受到牽連?!?/br>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誰有罪誰無罪豈是老夫一人說了算的?若是能法外開恩,也只能承皇上之圣恩?!焙鸀]一臉正氣抱拳向北面拜了一拜,“不過老夫可以斷言,若是查不出幕后真兇,你們袁家定會被株連?!?/br> 袁氏道:“要是你們查出了主謀,能放過兩個長輩么?我并不是為了自己活命,如今我只求一死……” 她說話的時候沒有大哭大鬧,但張寧聽到“只求一死”時心下有些動容,人間最悲哀的處境莫過于此了,一死了之都成了奢望。 胡瀅說道:“老夫不能給你這個承諾,因為裁決之權非老夫所有。今天就到此為止,各位還得整理卷宗,將你的身份重新備檔?!?/br> 說罷叫錦衣衛將袁氏押下去,她被押到門口時,回頭用復雜的目光看向胡瀅:“胡大人,求您放過他們!” 胡瀅連一個謊言都舍不得給。 原本張寧以為他會以袁進祿父母為條件與女犯交換口供信息的,這樣已經很壞了,但相比起來童叟無欺的無情買賣其實反而很公正;更卑劣的做法是欺騙,先給予口頭條件連哄帶騙得到想要的東西,最后再食言;欺騙很卑鄙,卻能給那個宮女一個希望,如果先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