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紅,從正確使用黑料開始 第133節
秦尤頭也不抬地翻了個白眼。 王鶴行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說:“我不信,但此時此刻,以及曾經的幾年里,這確實就是我的感受,在這種感受改變以前,我應該還是能說這樣的話的吧?” 秦尤:“嘖,還好除了我沒人聽見,不然你的渣男形象算是板上釘釘了?!?/br> 王鶴行無奈:“姐,你找我來到底是干啥的,總不能真是看我順眼想找我嘮嗑吧?!?/br> 秦尤終于將目光從她面前那臺電腦上移開了:“你們混亂傳媒,有沒有好苗子?” 王鶴行:“???” 秦尤:“你肯定要跳槽吧,你們公司現在是不是被你氣了個半死?你看我這個公司怎么樣,是不是很不錯?要錢有錢,要背景有背景,要人才有人才,還有我這種萬中無一的好老板,而且你眼看著人氣要涼,別的公司能要你嗎?會要你的公司肯定都不如我們,怎么樣,直接跳槽來我們公司你覺得如何?我也沒別的要求,你走人的時候,多從你們公司帶點好苗子來就行,最好是那種,和你以前差不多的類型,為了紅什么都肯干的那種,三四個就行?兩三個總挑得出來吧?!?/br> 王鶴行略顯迷茫地張大了眼睛:“???姐你真要認真開這個公司???我還以為你對開公司沒興趣,我以為你成功復出之后就又要回去安心演戲去了呢,這公司我還以為就是那種,只為你一個人存在的工作室?!?/br> 秦尤突然話鋒一轉:“你知不知道天白電影公司一年要上映多少部電影?” 秦尤的思路很跳躍,或者更準確一點說,她放松的時候思路很跳躍,她太聰明,所以其實她自己思考的時候會省略非常多兩個思維節點之間的內容——她的思考速度太快了,嗖得一下就把中間的邏輯帶過去了,所以她平時和人講話的時候,都需要特意補充她思路之中的空隙,只有她比較放松不需要考慮對面的人能不能跟上她的思路的時候,才會顯出特別跳躍的這一面。 王鶴行和她拍完了一整部電影之后,已經徹底習慣了她跳來跳去的思路和談話間猛然大轉彎的說話習慣,所以他甚至不打算問為什么話題突然轉到這上面了,而是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呃?二十部左右?” “bingo!猜得很準,確實大概就是這個數字,我一個人一年頂多就能拍兩部,狙擊他們遠遠不夠,而且他們有些電影成本比較小,要我出馬狙擊多少顯得有點浪費?!?/br> “???你狙擊他們干嘛?” 秦尤:“還能干嘛?顧天白惹了我,難道想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嗎?我現在確實想上電影就能上了,但是她又沒有任何損失,也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只是想封殺我沒封殺成而已,難道我就讓這事兒這么過去了不成?” “我覺得她需要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做一件事的時候,最好考慮清楚失敗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受,很明顯,沒有人教過她這個道理,那么就只能由我來了?!?/br> 大概是因為心情比較輕松,此時此刻的秦尤,顯出了幾分肆意張揚的神采,一時間,她身上那股老成持重的沉靜氣質都褪去了幾分,看著竟真有些像是二十幾歲的人了。 就好像……就好像她走出校門后的那些年,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哪怕它們確實存在。 王鶴行嘆服地豎起了大拇指:“姐,不愧是你,好的,我回去撬墻角,別說,我們公司還真有不少一看就能紅的好苗子,就是前幾年被我壓住了而已?!?/br> 第103章 “什么???” “真的假的??” 王鶴行公布戀情鬧得動靜再大, 也只是又一個普通的熱點而已,沒過多久,互聯網就又恢復了一片平靜,娛樂圈的眾人在安靜中淡淡地等待下個爆點出現。 然后爆點還真就立刻出現了。 ——陸青生封筆了。 對于這個消息, 其實大多數人第一反應是——封筆?? 好陌生的詞匯。 這年頭還有正式封筆這種事兒嗎?聽起來怎么這么神奇……總感覺穿越到了……他們也不知道穿越到了哪, 但總之不是現在, 也不是娛樂圈。 不過想到那是陸青生,就又有很多人覺得這好像又正常了。 陸青生宣布封筆這件事本身并沒有引起太大關注,娛樂圈來來去去的人太多了,更何況在投資商和演員眼中, 陸青生的價值無非就是能寫出熱劇導出熱劇,但是就算缺了他,也會有別人填補上這個空位, 他們對他的文字本身并沒有任何共鳴,他們也不在乎陸青生到底寫了什么,只要知道觀眾會買他的賬就行了。 不過觀眾總是需要消遣的, 一個陸青生消失了, 很快就會有下一個陸青生出現——因為觀眾對于故事的需求總是在那。 真正引起關注, 而非僅僅只是引發了一聲驚訝之語的是——陸青生留下了一份收官之作。 這可讓投資商們摩拳擦掌了, 本來陸青生這些年就是寫什么火什么,更何況這是他的封筆作, 到時候把這個噱頭打出去,好好賣賣情懷, 不知道能拉來多少觀眾。 安全牌的劇本加上現成的宣傳點,怎么想都是穩賺的買賣——這劇本得搶過來! 不過這個心態只持續到了他們真正看見了這份陸青生的封筆作的真正內容為止。 “我去……他怎么又開始寫這種文藝的要死的東西……” “這是什么……這都是什么啊……” 是的, 讓眾多投資商連夜跑路的原因是,陸青生顯然是又犯了文青病了——他們早該想到的, 封筆,這個詞兒只有真正的文人會用。 他就要放下他賴以生存的筆了,最后寫下的怎么可能還會是迎合市場的東西。 這個劇本名為《讖言》。 名字就已經夠文藝了,劇本內容更文藝。 投資商們看完紛紛跑路并斷定這劇本拍出來絕對會血撲自然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首先,這個故事很白開水,甚至有點警世恒言的味道,白開水的故事配上說教味十足的主題,實在讓人覺得觀眾到底為什么要花錢買罪受。 其次,這是個單元故事格式的群像戲,總共有三個主角,這三個主角雖然生活在同一時期,但故事線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是三個獨立的故事,不論是電視劇還是電影里,都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電視劇或電影了,而沒人拍的理由當然是這么拍沒人買賬。 其實群像戲還是有很多的,譬如前兩年的賀歲片大作《b計劃》就是典型的群像戲,不過這類大片的特點就是看個熱鬧,之所以寫成了群像完全只是為了讓觀眾看見更多的明星而已。 更正常一點的群像戲應該是類似于《不眠城》這種,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和發展,但所有的故事與發展全都串到了一起,組成一個共同的故事與共同的主題。 但陸青生……陸青生這個劇本的寫法,實在讓人感慨他怎么就能精準繞開所有能讓這個劇本不那么撲的點呢? 三個主角,其實對群像來說完全不多,但這三個主角的故事是完全獨立的,除了這三個故事都是發生在同一個時代的以外,找不出任何聯系點,讓人不禁想大喊——你還不如寫成一個主角在三個不同年代的轉世呢!觀眾建立對主角的情感聯系還方便點…… 當然,再多的分析,都不如直接來講講這是個什么樣的故事來得直觀。 《讖言》。 讖,預言也。 陸青生是文人,所以他寫的是文讖。 文讖是什么?就是你寫下一段話,一個故事,一個無趣的大道理,寫的時候或許并未多想,甚至只是為了押韻或是好玩甚至只是為了牽強附會地交上一份作業,但若干年后,你隨手寫下過的這句話應驗了,你恍然驚覺,原來你早已為自己下了讖。 應了文讖的人有很多,不光是那些用自己的血rou在寫作的作家,還有那些自詡從不付出真感情的作家。 因為不管寫作的人再怎么欺騙自己欺騙他人,文字永遠會在不經意之間透露出筆者內心最深處的想法與情緒。 而這就是這三個主角中最重要的那個角色的故事。 落魄的窮書生沒錢趕考,迫于生計寫起了話本,為了賣得出去,這話本俗得不能更俗——清貧但清高的書生空有一腔抱負卻無法實現,他在宴席上痛斥黑暗的官場且表達了如果自己進入官場一定會改變這現狀的野望,被不學無術的官宦子弟傳了出去并大肆嘲諷,笑他心比天高,笑他窮儒烈性,笑他自命清高。 結果又一年苦讀后,他一朝金榜題名,被當朝重臣榜下捉婿捉來當了女婿,從此平步青云,還回鄉顯擺了一下,當初嘲諷他的人此時此刻都只能戰戰兢兢恭迎他——當然,這回鄉顯擺顯擺得很有檔次,書生是回鄉鋪路建橋造學堂去了,既沒有錦衣夜行,又體面地做了大善人,很符合話本受眾的精神需求。 這話本寫到這里就結束了,俗套的開頭完美的結局,在話本的主要受眾——和他一樣的不得志書生里可以賣出不少份了,湊夠他這次趕考的錢總是沒問題的。 但這個他隨手寫的話本非常受歡迎,用現代話講就是爆了,書商非要他寫續作,他不想寫,但早前簽的契書卻顯示他沒有不寫的選擇,而且書商向他保證,知道他要進京趕考,這就是最后一本,以后不會再來問他要續作。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寫,帶著一腔怨氣地寫,他寫書生做了重臣后起初還記得自己最初改變這個官場的志向,但環境怎么不允許他這么做,寫他怎么被同化,寫他最后怎么權傾朝野但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 總而言之,他寫了一些不那么市場化的東西,他想著,或許這樣的話,這話本就沒人看了,書商以后也不用追著他要續作了——是的,他不信書商的鬼話。 他帶著怨氣寫完了續作話本,結果這續作依舊大獲成功。 書商果然又纏著他要下一份稿子,但趕考的時間到了,書生背起行囊,踏上了趕考路。 考完放榜,他中了,不光中了,還是當屆探花,十年苦讀一舉成名天下知,當朝宰相的女兒看中了這位探花,于是他成了丞相女婿。 那時候他沉醉于大小登科的喜悅之中,并未發現自己的故事多么像他筆下曾經寫過的那個已經被他忘記了的話本。 那之后他用心做官,又回鄉接來了老母親和弟弟meimei,還給鄉里修了路鋪了橋,一切都完美得讓人全身心地沉醉于這喜悅之中,他自然更不會再想起那段需要折節寫話本度日的辛苦日子。 他一心要做個為民造福的好官,他做了幾年清職后終于能做點實實在在的事了,但是仔細想想就知道了,他老丈人,這位權傾朝野的丞相,能做到丞相,肯定不會只有漂亮的筆桿子與做實事的能力,他會弄權,擅弄權,他不光融入官場,他就是官場本身,他看書生清高有理想,一心要整頓官場,倒也沒有直接打破他的幻想,而是冷眼看著他碰了幾次壁后,開始教他如何以不損自身甚至還能更進一步的方式達成他的理想,如何以權術為手段實現他為民請命的心愿。 對于老丈人的教導,書生如獲至寶,尤其是當他發現,之前讓他碰壁的難事,原來換種解決辦法就并不難,原來做實事與飽私囊可以兩全,不過他一心認為這些私囊只是權宜之計,他會一直堅定地將它們用在正確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時候……徹底變成一個權臣的呢? 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在王朝傾覆那一瞬間回頭看了一眼,然后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變了,變成了這個害得他一心要效忠的王朝覆滅的集團之首。 也許他做錯的事也不算太多,但確實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好像成了千古罪人。 是的,這個劇本講的還是王朝的末期,而且是死局,是誰來力挽狂瀾都沒救的死局,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書生其實倒也沒必要太苛責自己,他就算不同流合污,而是一直勵精圖治,能改變的事也不多——顧青生把這一點刻畫得特別明顯,明顯到讓人不禁嘆息——你丫的就是不想讓觀眾好受是吧?!你丫的就是不想這劇本有一絲絲能賣得出去的地方是吧?! 幾年前有個神劇,不帶任何諷刺意義的,真正的神劇,臺詞情節無一不精妙,服化道無一不精良,演員都是演技精湛的老戲骨和靈氣逼人的新人,更重要的是故事是真的好真的有內涵,可以讓人細細品鑒而不是看完就忘,這部神劇的臺詞后來時不時被觀眾截圖出來用在各種場合,但播出時卻撲得電視臺哭爹喊娘,因為它拍的是時代悲劇,而觀眾最不愛看的就是時代悲劇。 盛世的時候人們不愛看時代悲劇,因為他們理解不了世界怎么會是那樣無法改變的樣子,他們相信只要努力就能改變這個世界,身處歷史垃圾時間的人們也不愛看時代悲劇,因為他們不想照鏡子。 總之,這就是個一看就會撲的劇本,顧青生窮盡了自己的畢生功力來確保了這一點。 第104章 繼續講劇本的另外兩個故事吧。 如果說這第一個故事是主角自己為自己下了讖, 那么第二個故事就是別人為主角下了讖,是“初聞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第二個單元的主角是一名絕頂聰明而自負非常的女官,故事的開頭是她和其他女官預備役們一起聽夫子上課。 夫子在講史, 講姜維。 講他已經盡力, 卻沒能挽回季漢已盡的氣數。 其他學生聽得感慨萬千, 對這位忠臣中的忠臣敬佩非常,也唏噓非常。 唯有這位后來登上高位的女官嗤道——他并沒有盡力,如果他真的盡力,他就不該只做自己擅長的事, 他該換了劉禪這個亡國之君,他該想辦法主動壓下那些異議,而不是等著異議者自己消失。 夫子被她大逆不道的飽含作亂犯上之意的發言驚得連連嘆氣, 但他也只是嘆了口氣,沒多說什么,也沒解釋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 只是繼續講了下去。 這一刻, 沒有人知道夫子講的這段史, 后來會成為這名女官的讖。 后來女官確實說到做到, 王朝將要覆滅時,她強行換掉了昏君, 扶了年幼的新皇上位,彈壓住了所有有異議有私心的人。 如果說書生做到了前朝的權力頂峰, 那么女官就是內廷的權力頂峰。 在種種跡象暴露出來后,兩個幾乎不曾見面甚至曾經兩看相厭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挽救大廈傾頹的王朝。 但是沒有用的, 他們的努力只會加速這個王朝的死亡,就像拆一團無解的線, 什么努力都沒有用,只會讓這團線越纏越緊,這就是末路。 女官看著這個積重難返的王朝漸漸走入死路,心中頭一次泛起了極致的無力感。 然后她想起了那個下午,她自負地評價著姜維,和夫子在一旁搖著頭嘆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