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紅,從正確使用黑料開始 第58節
接下來半個月,劇組的宣傳成員一下子從三人膨脹到了八人, 宣傳行程也越來越密集,別說在酒店實時追劇了, 唐秀今天甚至昏頭轉向地問秦尤:“我們的劇是不是快播完了???” 秦尤:“……還早著呢,還有一個月?!?/br> 唐秀聞言爆發出了一陣哀嚎:“什么——?!怎么還有一個月??我怎么感覺已經半年過去了!” 莊蓉從后面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你想多了哦,而且就算劇播完了,你也有好多場子要趕的,你現在已經紅了哦!” 唐秀雙眼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她糊的時候確實很懷念紅的那段時間的忙碌,但等真的翻紅,果然還是覺得……啊……好累?。。?! 這半個月,她真是覺得自己快要猝死了……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她恨不得自己快猝死了!那樣還輕松些呢! 算了,她開玩笑的,好不容易才翻紅,雖然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但不把這一段時間好好享受了,那可就太虧了! “唐秀寶貝,我看見有人寫了好長一篇文章夸你哦,來看來看?!?/br> 莊蓉半躺在沙發上,懶得起身,就用小指戳著唐秀的后背。 唐秀雖然累得想倒頭就睡,但一聽莊蓉的話,又覺得自己還能再熬一會兒了。 她們現在是在前往另一個市的路上,路上有好幾個小時,也算是難得的休息時間了。 秦尤覺得唐秀和莊蓉有點評論成癮癥狀,她們倆每天都在沉迷上網找各種和自己相關的評價。 其實光是喜歡看和自己有關的評論不能叫“成癮”,秦尤也愛看,不然她進娛樂圈干嘛,不就是喜歡那種眾星捧月,所有人看的都是她,所有人談論的都是她的感覺嗎?她之所以說她們倆有點成癮癥狀,是因為這種困得要死的時候,她們兩人居然死撐著不去睡覺也要刷手機,這不叫成癮什么才叫? 秦尤是扛不住了,她得抓緊時間睡一覺,反正網上的評論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話來回說,她都快懷疑這屆網友是復讀機投胎了。 她這一睡就睡到了終點,雖然戴了u型枕,但醒來的時候依舊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在咯啦作響。 她起身活動了一下,唐秀也不知道是壓根沒睡還是醒得比她早,現在還是保持著那個狂刷手機的姿勢,秦尤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但她真的覺得自己有看見唐秀眼冒紅光。 “咦?”眼冒紅光的唐秀突然抬起了頭,看向秦尤,“我在看那邊發來的臺本,臺本說主持人會跟我們聊一下最新劇情,今天是……萱貴人死那集吧?” 秦尤愣了一下,但她很快算了算時間,唐秀沒說錯,今晚確實要播到萱貴人之死了。 上輩子,觀眾對《平生意》的評價起初也是和現在一樣的,千篇一律的無趣好評,偶爾摻雜一點對選陳春意當主角的人的審美的質疑,然后萱貴人死了。 于是一片腥風血雨。 不僅是網上的惡評,激進的觀眾甚至守在陳春意出機場的路上罵她。 陳春意被罵得幾次被拍到哭照。 秦尤打開手機,網上現在還是一片風平浪靜,大喊暢快的觀眾們還不知道今晚會有怎樣的炸彈落下。 蘇憶夏從冰箱里拿了半個西瓜出來,明明已經九月了,但天氣還是熱得不像話,只能靠西瓜解解暑這樣。 她端著西瓜回到客廳,準備準點收看今晚的《平生意》。 客廳的沙發上癱了一個白領打扮的御姐模樣的人——她今天不是一個人,她從小玩到大的閨蜜琪琪來找她玩。 她捧著西瓜坐下,那個進門后直沖沙發嘴上喊著“累死我了,我今天再也不要坐起來了”的人就一個鯉魚打挺直起了身,從茶幾上拿了個勺就開始虎口奪食。 “我昨天看了兩集,這個劇還蠻好看的誒?!?/br> “那是,我閱劇無數好不好,我給你推薦的還能不好看?” “你給我講講前面劇情,我還沒理清楚誰是誰?!?/br> 蘇憶夏看了眼掛鐘,距離《平生意》開播還有十五分鐘,聊聊天也挺好的。 于是她興致勃勃地給林琪敘述了一遍前置劇情。 “怎么感覺你很喜歡女主???一直在幫她講話?!?/br> 林琪突然打斷了蘇憶夏漫長的敘述。 “是啊,我是很喜歡憐秋啊,而且我哪里幫她說話了,故事本來就是從她的視角出發的嘛,我只是原樣給你講一遍而已?!?/br> “你沒發現嗎?你每次講她做了什么什么之前,都要給她辯解一句,如果她不這么做的話誰誰誰也會巴拉巴拉,還有雖然她巴拉巴拉,但是誰誰誰完全就是活該……這還不叫幫她講話???” 蘇憶夏沉思了一下,發現自己還真有這個習慣。 ——就算憐秋沒將計就計,秋意也已經犯下大錯,她受罰是注定的,憐秋只是最大化利用了這件事而已。 ——就算憐秋沒動手,賢妃也不會讓梅答應活著。 ——這個傻子先來招惹憐秋的,她沒腦子怪誰? …… 這么一回想,她好像確實有為憐秋說話的習慣…… 但是! “我又沒說錯……” “沒錯是沒錯啦,但是你講出來就好像她是被逼無奈做了壞人,她做的壞事都是情有可原的感覺,但完全不是這樣吧,你濾鏡也太重了……我感覺她本來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這些人原本的結局會如何,這些人是不是活該,這種事情完全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吧?至少我的觀感是這樣的?!?/br> 蘇憶夏鼓起了臉:“你討厭她嗎?” “那倒也沒有……好吧是有點,你也知道我的,我對這種毫無道德觀的聰明人角色不感冒,實在是俺們這行這種人太多了,搞得我都對虛擬人物ptsd了,唉……我比較喜歡萱貴人,真可愛吶,讓人心曠神怡吶,吶吶吶?!?/br> 蘇憶夏有點想反駁林琪對憐秋的評價,她覺得林琪說的,乍一聽確實很有道理,但總感覺哪里不對,可她一向不像林琪那么會表達自己大腦中的想法,所以愣是就這么卡住了,倒是萱貴人她也挺喜歡的,于是話題一轉,兩個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萱貴人有多萌。 這樣聊了沒幾分鐘,電視上便響起了《平生意》的主題曲,悠揚而隱含凄怨的笛聲彌漫著淡淡的哀傷,仿佛要將蘇憶夏和林琪帶入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 凄怨的主題曲結束后,正片倒是比較明亮歡快,上集末尾正播到宮宴開始,整個氣氛都很歡欣。 不過蘇憶夏是宮斗劇老觀眾了,肯定不會被這種歡快的氣氛迷了眼,悠揚歡快的bgm之下一貫都是暗潮洶涌啊…… 果然,隨著常答應驚艷起舞,鏡頭意味深長且帶著幾分危險氣息地在各人特寫上停留,明明一句臺詞都沒有,卻道盡了深宮百態。 和常答應共患難的“好姐妹”已顯露了無法共富貴的苗頭。 被常答應搶去這個獻舞機會的另一個“好姐妹”眼中滿是怨毒和嫉妒。 一向以謙遜和善姿態示人的賢妃依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無可挑剔的謙遜笑容中卻流露出幾分掩蓋不住的志得意滿。 容妃輕飄飄的一個眼刀飛過,滿是不屑。 最后,鏡頭終于給到了憐秋。 她低垂著臉,鏡頭中只能看見她長長的細密睫毛,看不見她的眼睛,她輕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 茶碗輕巧地落在木桌之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微響。 這一聲微響被后期處理得清晰可聞,明明同時響起的還有“咚”的重重一聲鼓聲,卻沒有將它蓋過。 又一聲鼓聲響起,鏡頭切向敲鼓的人,鏡頭是從下方傾斜著拍那面鼓和敲鼓人的,因此畫面憑空多出了一種不穩定的危險感覺。 又一聲鼓聲,鏡頭再次切換,常答應反弓腰背,她手中綢緞飄揚在空中,慢鏡頭使那兩條綢緞的移動多出了幾分虛影。 虛影和因綢緞半擋住了空中艷陽而陡然暗下來的畫面,和與此同時響起的常答應身上鈴鐺的空靈清脆聲音,畫面中的不詳之感終于拉到了極致。 鏡頭再次切向憐秋。 她眼中是陰冷,不是殘忍,不是殺意,而是純粹的陰冷,冷到讓人在秋老虎的高溫下都好像憑空被浸入了深深的湖底。 她透過常答應那婀娜腰背曲線看向的,則是像只偷吃的小貓一般的萱貴人。 這個鏡頭都已經不能再算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電視前的蘇憶夏心中一顫,看了太多電視劇的自然不會錯過如此明顯的暗示,她現在腦子里完全不是“萱貴人果然好萌啊……”,而是“快跑!快跑!快跑啊啊啊——??!” 她同時感到的,還有一陣突如其來的挫敗。 她剛剛還想反駁琪琪對憐秋的評價,想說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并不是徹底的狠毒性格,她只是被這后宮逼的,如果遇上好人,她大概也是會有惻隱之心的吧。 結果就好像是天意一樣,她還在想著怎么才能說服琪琪,《平生意》卻告訴她,不是哦,琪琪沒錯,錯的是你。 憐秋就是那樣的人。 哪怕是對萱貴人這樣什么都沒做錯,也沒有得罪過她,甚至對她沒有威脅的人,她下手時也絕不會悔恨痛苦。 蘇憶夏看《平生意》看得很認真,可能比以前念書的時候上課聽講還認真,她對每個角色的行事風格和腦回路都有充分的了解,所以她這時候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憐秋的動機—— 憐秋要除去的不是萱貴人本身,萱貴人雖然正得寵,但憐秋在宮里這么多年,比誰都更清楚,單純的寵愛就如無根浮萍,不需要她動手,也早晚會消散,萱貴人對她的長遠計劃根本沒有威脅。這也是她和其他觀眾之前更擔心的是萱貴人會不會黑化的緣由,是,萱貴人是個沒什么心眼的傻白甜,無論是憐秋還是賢妃還是容妃,或是后宮中任何一方勢力,如果想要對她動手,都是輕而易舉。 但是,一方面,太輕而易舉也就意味著于劇情無益,好不容易塑造出來個角色,難道就為了讓她為這種無趣的理由輕飄飄地死去嗎? 另一方面,憐秋,賢妃,容妃,三人都是千年的狐貍,根本不會將萱貴人視作威脅。 所以蘇憶夏這樣的宮斗劇老觀眾,擔心的更多是萱貴人會不會是個白切黑,突然來個反轉,又或是她會不會突遭挫折,然后開始黑化,成為下一個憐秋。 其實這些都是常規的劇情,而且可以說都是喜聞樂見的劇情,宮斗劇嘛,白切黑才有意思,黑化更是大爽點,但是……萱貴人這個角色,被陸青生塑造得太……太美好了。 美好得讓人舍不得她沾染一點黑色。 才有了一大堆人涌去《平生意》官博的評論區拜托他們千萬別讓萱貴人黑化的盛況。 蘇憶夏之前沒想過萱貴人會是個即死的工具人——她沒想到也很正常,陸青生的腦回路太奇葩了,他花費大功夫塑造一個美好得不似人間人的角色,結果就是為了成就憐秋的“惡”,這誰想得到嘛——但蘇憶夏也很快理明白了劇情,憐秋的目的不是除去萱貴人本身,而是要她的死觸怒皇帝,厭惡正在獻舞的常答應,從而將賢妃的計劃扼殺在襁褓中。 這后宮中,沒人比憐秋更懂賢妃借力打力的手段,也沒人比憐秋更會用賢妃借力打力的手段。 只是可惜了萱貴人,她甚至不是目標,只是借力打力的那個力而已,卻要為此賠上性命。 但后宮不就是這樣嗎?弱便是原罪,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就要做好任人魚rou的準備。 蘇憶夏邏輯上能理解,情感上卻不能接受——誰都好!這宮宴上有那么多人!憐秋你想殺誰都好,為什么偏偏是萱貴人?就因為她最得寵也最天真最毫無防備嗎?! 一向站在憐秋視角看劇情的蘇憶夏頭一次對憐秋生出了強烈的埋怨與討厭——到底為什么偏偏要殺她??! 是,萱貴人現在最得寵,她如果死在宮宴上,毫無疑問可以觸怒皇帝,讓他真正動怒,她又夠天真,幾乎沒有防人之心,她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那又怎樣?以憐秋的思慮與手段,就算不選最優解,她也肯定能達到目的的……所以為什么要選她…… 短短幾秒鐘,蘇憶夏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念頭,但就在她的心緒被埋怨與不滿填滿時,鏡頭再次回到了憐秋臉上。 那張一貫寫滿了隱忍不發的臉龐,那張一貫寫滿了思慮過重的臉龐,卻突然散去了所有的深沉。 憐秋茫然地看著前方。 不是悔恨,不是不忍,而是茫然。 她看上去幾乎像個走丟在馬路中央的孩子,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不見了的父母。 她的眼睫一顫,左邊的嘴角向下彎一個極小的弧度,看上去有點委屈。 蘇憶夏突然心中一痛。 她明明該罵——你有什么好茫然的?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才是智珠在握算無遺策,無情地將所有人作為棋盤上的棋子的那個人,你在委屈什么?! 但看著屏幕上憐秋那張臉,她就是惱恨不起來。 她只感到一陣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