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但如果洛茨真能把人安撫下來—— 想到這里,周奇瑞連忙直起身子,用一種挑剔的目光掃視洛茨全身。 感覺到他的打量的洛茨不耐煩地皺緊眉毛。 “看什么看?”他語氣很沖地問。 “沒事,就看看,”周奇瑞說著,注意到他手里拿著一支玫瑰,“你之前是干什么去了?” “……沒干什么?!?/br> 洛茨也注意到了玫瑰,心不在焉地把它拿起來,用指尖撥動著它的花瓣。 這幅欲蓋彌彰的姿態,落在周奇瑞眼里,就是洛茨剛在外面收了別人的花,然后就來見老板。 “你,你拿這個進去,會不會把人給氣死?”周奇瑞磕磕巴巴地問,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抽煙抽得腦子出問題了,這時候居然還替他人著想。 以后得戒煙。 他自己腦子犯病,洛茨可沒被傳染。 聞言,非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會,”他說,“他應該有準備,不會生氣的?!?/br> 洛茨覺得,昨天晚上親都親了,辛迢闕也知道他本人是個說一不二且非常富有責任感的人,肯定是會負責的。 告白求婚只是時間早晚。 但周奇瑞想得明顯是另一個方面。 有什么準備?有和別的男人搶你的準備?還是被戴綠帽子的準備? 周奇瑞瞪著洛茨這理直氣壯的模樣,覺得自己有點兒喘不過氣。 他顫抖著問:“……老板這么大度?” 洛茨考慮了一下,想到以后辛迢闕的遺產全都得給自己,這么一看,他確實是個大度的人。 他點點頭。 周奇瑞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頂樓有沒有空的床位來著?周奇瑞也想上去躺躺。突然知道老板這么隱秘的癖好,周奇瑞怕自己被殺人滅口。 但聊了這么多,人還沒見到。洛茨有點煩了。 “行了,別廢話了?!彼白邘撞?,“我這就過去?!?/br> 還被這突如其來的全新認知震撼的周奇瑞怔愣著倒退兩步,讓開路,眼瞅著洛茨加快腳步走到辛迢闕的那扇門前,連停都不帶停地按下門把手,直接走了進去。 連門都沒鎖。 ……這座療養院里壓根就沒人敢直接開辛迢闕的門。 那這扇門到底是給誰留的,不言而喻。 周奇瑞看著門打開又合上,覺得今年的年終獎翻倍應該是穩了。 …… 開門以后,洛茨發現房間里一盞燈都沒開,窗簾拉得很緊,人一進去,什么都看不到。 家具的顏色只會比空間的黑更深,矗立在一片深色中,像是奇形怪狀的石頭。 他站在剛進門的地方,聽到臥房那邊傳來很清脆的嘩啦啦的聲音。 好像有人在晃裝在瓶子里的零碎東西。 洛茨在門前停留了一會兒,猶豫要不要換鞋,但聽著往里面晃東西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催促。 洛茨直接穿鞋踩著地毯,進到臥房里。 藥房里的明暗程度和門口沒什么區別,洛茨隱約能聞到熏香的氣味,和消毒藥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相當提神醒腦。 柔軟的床鋪擺在房間的正中央,而在床鋪上,正坐著一個人。 他聽到了洛茨進來的聲音,但沒有回頭,也沒有朝這邊看。他只是蹲坐在床上,微微仰著頭,看向房間里唯一的窗戶。 窗戶前面拉著窗簾。 藥瓶被他拿在手里,輕輕地晃著。 洛茨聽著嘩啦啦的聲音,慢慢踱步到他身旁,陪他一起坐著,看窗戶。 許久后,辛迢闕緩緩開口:“……她怎么樣了?”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夾雜著不自然的停頓和僵硬,尾音停頓得太局促,不像平時說話的樣子。 但洛茨不覺得奇怪。 “還在治療,沒有醒,”他回答,“你要去看看嗎?” “不了,等醒了再說吧?!?/br> “好?!?/br> 藥瓶還在一搖一晃,洛茨坐在辛迢闕的左邊,把玫瑰藏在左手下面。 他空出手,摸了摸床單上的褶皺,發現除了辛迢闕坐的那里,其他地方一片平整。 這說明自從進到這間臥房開始,辛迢闕的姿勢就沒有變過。 洛茨問:“你是不是在擔心奶奶呀?” “我?” “嗯,這里只有你一個人?!?/br> “不是很擔心?!毙撂鲫I說道,他稍稍偏頭,注視著洛茨的側臉,“如果我說我并不在意她的去留,你會不高興嗎?” 他問得很誠懇,是在真心實意地擔心洛茨的情緒。 洛茨告訴他:“你可以先告訴我原因,然后我再決定你是否有罪?!?/br> “好吧?!?/br> 辛迢闕轉回頭去,繼續看著窗簾。 他想了一會兒,然后很平靜地說:“其實沒什么原因,我可能是在生氣?!?/br> “總有理由吧?”洛茨道。 “……” 辛迢闕一言不發。 他不肯回答,即使法官會因為他的沉默抵抗判他有罪,要他懺悔。 但法官要比他所料想的英明睿智得多。 “是因為達勒妮嗎?”洛茨輕而又輕地問,“是因為你的眼睛嗎?” 辛迢闕沒有給出回應,只是沉默著凝視那扇與多年前沒什么兩樣的窗戶。 他的眼前有鮮血和碎掉的玻璃。這是許多許多年前就存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