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辛迢闕能感覺到洛茨的手很涼,拇指壓著他的顴骨,其余四指貼著脖頸,他聞到了洛茨身上摻雜著些許花香的酒氣。 “怎么了?”他八風不動地問,仍然很平靜,好像洛茨做出任何事都不會超出他的預料。 洛茨緊緊瞪著他的眼睛,眼眸深處反射出辛迢闕此時的模樣。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嚴肅地問。 辛迢闕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但他還是謹慎地回答:“顧慈?!?/br> “不,不對!”洛茨嚴格地判他錯誤,“你說的不對!” 辛迢闕失笑:“你不是顧慈,那你是誰?” 他們的交談聲很低,外加有擋板阻攔,司機完全聽不到,但車輛似乎行駛過了一段較為顛簸的路段,車廂內搖晃片刻,洛茨也跟著晃來晃去。 他更暈了。 手腕也沒了力氣,軟軟地搭在辛迢闕肩頭。 但他的聲音還是很清晰。 辛迢闕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 第14章 兄弟媳婦 距離他服下藥片,已經過去了近兩個小時,照常理說即使副作用發作,也不應該干擾到感覺,更不至于讓他心神恍惚、出現幻聽幻視的癥狀。 理智告訴他所聽所見皆為真實,但在情感上,辛迢闕卻不能完全接受。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你剛才說什么?” 過于震驚,以至于連平時的禮貌稱謂都忘記了。 但洛茨體會不到他的驚異。 酒精在體內蒸騰,飄到意識深處,猶如沉重的帷幔將他包裹,讓他渾身無力,眼前發暈。 毛衣此時變成了柔軟妥貼的棉被,讓洛茨更困也更疲憊。 他趴在辛迢闕肩上,渾身上下只有那點維持自己人設的意識是堅定的。 聽到辛迢闕的問題,他口齒清晰地回答:“我是一個柔弱的無力的任人欺凌的寡夫?!?/br> 一句話里包含了這么多個定語,可見洛茨對關鍵詞的把握有多么深入骨髓。 辛迢闕:“……我以為你不喜歡這個稱呼?!?/br> 畢竟他沒怎么看出洛茨對季為檀的懷念,以為人死如燈滅,死者入土,生者的愛恨自然也要跟著陪葬。 洛茨壓在他肩膀上的腦袋快速地動了兩下,好像是在點頭。 他再次湊到辛迢闕耳邊:“我真的不喜歡哦,但你要記住?!?/br> 辛迢闕微微挑眉,逗他玩:“記住什么?” 記住什么?不是已經說過兩遍了嗎?怎么還問? 洛茨煩了,他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辛迢闕又不是傻子,應該能懂。 他現在表現出的好像聽不明白的樣子,讓洛茨想起了他們上一次的對話。 關于那個秘密的問題,辛迢闕到現在也沒有回復他。 洛茨心頭火起,腰也不軟了,頭也不疼了,騰地一下又坐了起來。 坐在辛迢闕的腿上,兩手抓著他的衣服領子,儼然一副逼問的架勢。 反正辛迢闕這件衣服的袖子也被抓皺了,其他地方再多點兒褶皺應該也不是什么問題。 “你必須得記??!”他在狹窄的空間里瞎嚷嚷,“我是柔弱的無力的任人欺凌的寡夫!我沒打過人!” 辛迢闕從沒提過洛茨打人的事情,這是不打自招。 “你怎么這么關注這個?”辛迢闕上半身被拽著,不是很舒服,但他仍然保持平和求知的態度?!芭卤粍e人說嗎?” “我怕?不可能!”洛茨搖頭并且用力揮手,好像要拍走虛空中的什么東西,“我怕他們?哈!” 最后的笑聲里充滿了輕蔑和鄙視,醉鬼特有的蔑視萬物。 還挺有意思的。 辛迢闕順著洛茨的力氣往上仰頭,注視著他潮紅的面頰和發亮的眼睛,目光在他勾起的唇角那里流連片刻,莫名覺得這時候的洛茨很鮮活。 然后洛茨沒勁了,一松手,辛迢闕又倒回座椅上,頭撞了一下。 洛茨跟沒骨頭一樣重新趴在他的肩膀上,不依不饒道:“你說,我是誰?” 糟糕的姿勢。 辛迢闕愁得不行,按按眉心,和他講條件:“我回答正確,你能下去嗎?” 洛茨哼哼兩聲:“我考慮一下?!?/br> “好吧?!?/br> 和醉貓講條件,大概只能獲得這種程度的肯定。辛迢闕默認成同意,照著洛茨之前說過的兩次,語氣平板地復述道:“你是一個柔弱的無力的任人欺凌的寡夫?!?/br> 洛茨高興了,喝醉之后他的情緒變得極為簡單。 他拍拍辛迢闕的胳膊:“對,就是這樣,以后也得記住了?!?/br> 辛迢闕啥脾氣都沒了:“好的,那你能下去了嗎?” 洛茨不動,但也沒反對,于是辛迢闕環著他的腰,把他抱起來放在旁邊。 剛一坐下,洛茨就自動在座椅上伸了個懶腰,腳蹬在地毯上,把之前還心疼的馬海毛蹬得亂七八糟。 辛迢闕幫他拉了下毛衣下擺。 他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結束了,接下來他可以平平安安、毫無波瀾地把洛茨送回季家,最多在下車的時候再重復一遍洛茨交給他的句子,但沒想到剛安穩不過三分鐘,洛茨就又坐直了身子,并神神秘秘地朝他湊過來。 他沖著辛迢闕招手,盡管他們之間隔了還不到兩米。 “怎么了?”辛迢闕側頭問他。 洛茨小聲說:“我不回祖宅,送我去晨星公館?!?/br>